金之俊心中暗自叹道:这些粗鄙武夫,可当真是有勇无谋。当下只得无奈地解释道:“即便不似丁固良那般谨慎之人,谁又会冒着天大的风险,留下自己与贼寇往来的书信?再者说来,朝廷当然不会派个傻子来查案,那咱们此举岂非是在欲盖弥彰,无端引起人家的怀疑么?”
房柯陪笑道:“末将蠢笨,可我只是担心,只凭几千两黄金,至多能够证明丁固良贪腐,却不能说他暗通贼寇啊。”
金之俊苦笑道:“这还用你说么,只是此事须得让丁固良府里的人来指证,方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房柯恍然道:“末将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先买通丁府的奴仆婢女甚至是管家,而朝廷来查案的官员搜出黄金后,必会盘问府中人等,到时……”
金之俊叹道:“你总算是想明白了,罢了,此事还是我亲自着人去办吧,你就不必插手了。”金之俊思前想后,实在不敢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房柯这个只会打仗的武人。
房柯面有愧色地说道:“末将无能,没能为大人分忧。”
金之俊摆手道:“无妨,你只要将麾下的士卒训练好,便算是为我分忧了。”顿了顿,又道:“这丁固良为了升官便背弃了对其有知遇之恩的上司,也算是死有余辜,只是他的妻儿老小却要无端受到牵连,这样,待得事情平息后,你去保下他的家眷吧。”
房柯拱手道:“是,大人心地仁善,日后定有菩萨护佑。”
金之俊失笑道:“想不到你身为武将,却还信这个?”
房柯道:“家母笃信佛教,末将耳濡目染,便也时常跟着家母诵经,为不幸战死的弟兄超度。”
金之俊颔首道:“甚好。”说着望了他一眼,问道:“方才我见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想问,既然要构陷丁固良,咱们为何不直接上奏章弹劾他,却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房柯笑着点了点头,道:“大人猜的半点不错,末将方才确是有此一问,不过经过您的点拨,我已想通此节了。”
金之俊“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房柯道:“这和藏匿黄金、收买下人其实是一个道理,事情若做的太满,反倒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引导钦差查案,要比直接让他看到结果高明得多,而且丁固良被拿住后,多半还会反咬一口,将今日之事抖落出来以求自保,但伪装成七峰寨的贼寇杀人灭口,丁固良便不会有开口的机会,旁人也不敢再胡乱多嘴。”
金之俊抚须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可真是如梦初醒,茅塞顿开了!”
自从下了七峰山,颜星寒便一路策马狂奔,不过只行了大半日,就已到了阳原县境内,见天色未黑,他自己随意吃了几口干粮,又给坐骑匆匆喂了些草料,便继续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混账东西,他怎能这样对她?颜星寒在心中暗暗骂道。
然而,前方不远处一个中年村汉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爹!爹!您怎么了!”
颜星寒闻声勒住了马头,放眼望去,只见另一个年纪较小些的青年庄稼汉正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前去,和先前叫喊那人共同扶住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惊问道:“爹的心症又发作了?”
那村汉满脸皆是不知所措之色,急道:“多半是,这……这可怎生是好!”
还是他的弟弟见机得快,当机立断道:“哥,你在这照看爹,我这就去镇里请郎中!”说完也不等哥哥回答,便发足奔了出去。
颜星寒见那老者面色如纸,呼吸困难,显是喘证(即现在的心力衰竭)犯了,当下便道:“站住。”
那青年不由一怔,随即白了他一眼,悄声骂道:“哪里来的莽夫。”就继续朝着镇上跑去。
颜星寒道:“你父亲的喘证,我可以医治。”
那青年这才停下了脚步,甚是惊讶的打量了颜星寒几眼,问道:“请问,你是郎中?”见对方点了点头,那青年连忙躬身拜了数拜,急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刚一时情急,无意中冒犯了公子,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救救我爹吧!”
颜星寒摆手道:“无妨,救人要紧。”说着便翻身下马,一边朝着那老汉走去,一边问道:“不知老丈所患是实喘还是虚喘?”
那青年答道:“实喘,听镇上的郎中说,好像是甚么表寒肺热证,平素里用的都是麻杏石甘汤。”
颜星寒松了口气,颔首道:“那还好,若是虚喘便更加难以医治了。”说到这里,颜星寒已走至近前,俯下身去为老者诊脉,可就当他手指搭在对方的脉上时,却发现老者的脉搏强健有力,丝毫没有患病的迹象。
趁着对方错愕之际,那老者骤然发难,反手便扣在了其手掌的太渊穴上,颜星寒顿时感到半身麻木,难以动弹。
于此同时,最早叫喊的那村汉和其兄弟纷纷抽出短刀前后夹击,分别刺向了颜星寒的前胸与后心。
颜星寒知道自己中计,只可惜上身的百脉皆已被阻塞,难以闪躲,当下连忙奋起一脚,踢飞了中年村汉手中的短刀,可身后的一击却实在难以再避过,眼看着他就要难逃被利刃穿心的厄运。
“啊……”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胸口处插着一柄利剑的青年庄稼汉,缓缓瘫软了下去。
原来,就在方才青年庄稼汉的匕首将要刺入对方后心时,斜刺里却突然飞出一柄长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颜星寒和那对乡下父子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长剑飞来的方向,只见不知何时,在数丈开外之处,已多了一队商旅模样的人。
那老汉伸手连点了颜星寒周身数处要穴,随即将其踢倒在地,这才咬紧牙关,恨声问道:“你们是甚么人,竟敢杀我索命恶鬼的儿子?”
一个青年商旅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本事,也配问我等姓名?”说完便潇洒地抽出了同伴腰间的长剑,飘然跃向了敌人。
商旅中为首者急忙叫道:“留下活口!”
那青年商旅足下毫不停留,朗声应道:“是,少爷放心。”说着便挺剑刺向了那老者的小腹。
那老者见敌人年纪轻轻却剑法精妙,来势极快,当下丝毫不敢大意,连忙抽出腰间短刀格挡。谁知对方所用的竟是虚招,只见他手腕一抖,手中长剑便转了方向,急刺入了中年村汉的手臂。
青年商旅拔出长剑的同时,中年村汉闷哼一声,手中短刀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老者虽然关心儿子,但大敌当前,他又怎敢上前查看儿子伤势,只得沉声问道:“褚安,你怎样了?”
褚安紧紧地按压着伤口,忍痛道:“父亲放心,孩儿无事。”
这时,只见剑光闪动,青年商旅手中长剑就好似毒龙出海一般,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指向了老者周身的五处大穴。
老者心中顿感一凛,但却苦于无法看出对方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因此只得使出一招达摩护体,将手中短刀舞成了圈子,让敌人无破绽可循。
那青年商旅明白,这般狂舞最是耗费内力,以对方的功夫,用不了多久便会不攻自破,但他不愿多耗费时间,因此摇头叹道:“既然老的不好杀,就先杀小的吧。”说完便举剑刺向了褚安。
老者见状不由得大惊:儿子的武功本就和对方相去甚远,此时又受了重伤,如何能避过这雷霆一击?当下不及细想,急忙挥刀攻向了敌人的肋下,正是围魏救赵之计。
然而老者自然没有料到,青年商旅等的就是这一招,只见他长剑突然倒转着挽了个圈子,瞬间便将老者持刀的右手斩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感使褚姓老者顿感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褚安清楚自己的功夫和敌人相去甚远,索性也不再反抗,撕下衣襟便上前为父亲裹伤。
那青年商旅却也不再动手,从褚安弟弟的尸身上拔出长剑,又俯身解开了颜星寒被点的穴道,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见他下手狠辣异常,先是废人一条手臂,又斩断老者一只手掌,商旅中为首者心下颇为不忍,沉声道:“转轮,你怎么将他们伤得这般重?”原来,这一伙商旅,正是陆天行等人为了隐藏身份所假扮的。
转轮拱手道:“自打我等追随少爷后,又何曾敢胡乱伤人,只是少爷有所不知,这老者名叫褚人屠,江湖人称索命恶鬼,此人武功虽不算太高,但为人心胸狭窄且阴狠狡诈,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英雄好汉,方才您也看到了,他要害人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要利用旁人的善心,当真是可恨之极。”
十殿阎王身处无常门多年,对于杀人之事早已看得极淡,然而无常门自陆冲以下,行事无不光明磊落,从不使用下作手段害人,因此转轮见了褚人屠父子的卑鄙行径后,不禁感到愤怒异常,这才连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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