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约莫就是太子大外甥的套路。他答应帮忙的时候满怀“慈爱”,等到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反应过来自己果然又上当了。
瞒着兴宁帝搞事情,这是开玩笑的吗?这是在拿着他尊贵的臀去挑战皇帝姐夫的底线啊!
满肚子黑水的大外甥只装了一波可怜,就让他自愿去闯刀山火海这种事……
别问,问就是人脑子不行!
至于反悔,孟泽不得不承认,他不仅脑子不行,胆子也不太行。君不见沈规那种大佬如今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他若是真反悔,第二天黑心外甥就能有办法让他爹打断他的狗腿。
当然,除了没胆子之外,他其实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其他想法的。其一,太子能将这么隐秘的任务交给他,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信任自己;其二,他也相信大外甥能在关键时刻保住自己,就像上次那般;其三,大外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还是像上次那样。
孟泽心怀忐忑地回到鸿胪寺衙门,结果刚进门,便被鸿胪寺卿高远叫了去。
鸿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向来十分客气,孟泽自当官以来,平日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事务要处理,小事另一位少卿和底下的人都抢着干完了,大事又轮不到他来管,他也管不来。准确一点来形容的话,他就像是这鸿胪寺供的一尊大佛。
像今天这般,上司专门请他过去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发生。
孟泽满头雾水地去了上司那里,一见面,鸿胪寺那位平日里本就好说话的寺卿便笑开了花,“世子啊!”
“您,您有什么事吗?”可能是在大外甥和沈规那里吃的亏太多,现在看到这种表面上和气的家伙,孟泽就觉得对方想坑自己,他战战兢兢道,“您是不是想让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高远:“……世子说笑了,我请世子过来,是想与您讨论接待使节一事,是公事,公事,保证光明正大。”
一听“光明正大”四个字,孟泽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公事啊,您请讲,我保证听从安排。”
高远也松了口气,这位世子爷虽然只是个少卿,
但若论地位,作为皇后幼弟、太子的舅舅,他可是甩了自己一个四品寺卿几条街也不止。最重要的是,这位虽然以前荒唐了些,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和太子殿下似乎都极为看重他。
若是被他误会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在皇帝或者太子跟前随便提那么一嘴,那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远定了定神,说明了自己请他过来的目的:“是这样,过几日有使节来访,且对方身份不低,世子爷届时随下官一道接待来使,您……”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高远觉得陛下将这位大爷安排在鸿胪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平日里供着的时候感觉还好,可一到这需要用到他的关键时刻,就容易让人心惊胆战的。谁也不知道这位爷会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万一与外邦王子起了冲突,那可就是外交事故了啊!
官场上说话流行说半句留半句,高远着重强调了“身份不低”四个字,就是在暗示对方要收敛一些,以大局为重。
然而孟泽是什么人,他压根儿就没听出上司的弦外之音,满脑子只记着大外甥的离谱吩咐,于是他有些不自然道:“不、不就是接待来使吗?小事一桩,我一定办得妥妥的,您放心吧!”
高远:……
啊,这是什么随便的口吻啊!我他吗更不放心了好吗?
**
十月,离使节入京还有五日,在白云观修行两年的大齐三皇子季延忽然回到了京城。
这位三皇子与尊贵冷峻的太子不同,或许是因为从小丧母又不怎么受帝王关注的原因,他养成了一副淡然如水的性子,不爱皇家的荣华富贵,反而对道学和佛学十分感兴趣,这也是兴宁帝同意他去白云观修行的原因。
此次回京,季延先去宫里拜见过兴宁帝之后,第二个就是去了太子府。
季崇在前厅见到了这个原主同父异母的弟弟。
只能说不愧是书中琢磨极多的男配角,当季延一身白衣如雪地逆着光站在堂中的时候,确实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不食人间烟火之感。他容貌极盛,却不似原主那般锋锐,而是柔和中带着些许距离感,仿佛可望而不可亵渎的红尘谪仙。单从皮相上来讲,实属上佳。
季崇
走进前厅,对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连忙行礼道:“皇兄!”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如白鹤展翅般写意自然。
“哇……这就是传说中盛世美颜的男二号吗?”脑海中没见识的系统惊叹道,“为江惜兰终身不娶也太浪费了吧!”
季崇并没有搭理没见识的系统,僧道他见得很多,真正得道之人不少,这样的,就更多了。
他朝季延淡然地点了一下头,如普通兄长般例行关心道:“坐吧,一路上可还顺利?”
“托皇兄之福,一路都好,还交了有趣的朋友。”季延坐到下首微笑着答道,他看起来毫不设防,双眸清澈如同稚子。
两人虽是兄弟,但无论是原主还是季崇,都与眼前之人没有半分兄弟之情。然而这位三皇子看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却很会聊天,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在季崇稍显冷淡的表情之下,竟能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听闻皇兄的侧妃不久之前也病逝了?”季延状似不经意道。
季崇脸上闪过一丝奇妙地笑意,随后纠正道:“不是最近,是年初的事了。”
他的语气淡淡,仿佛是在说一件并未放在心上的小事。
季延不自觉地用手指按了一下右手掌心,表情遗憾道:“原来如此,还请皇兄节哀。”
“嗯。”
季崇明显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或者说,他根本不愿继续他们之间的对话。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季延终于识趣地站起来告辞,“今日时辰不早,弟弟就不打扰皇兄了,改日再来拜访。”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季崇冷淡的声音:“父皇母后尚在,穿白不吉利,往后还是换身衣服吧!”
季延脚步一顿,谪仙般的俊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这个表情只存在了一瞬间,随即便被完美地掩饰住,他像之前一般恭顺地回道:“皇兄说得是,多谢提点。”
话音落下,便如来时那般翩然去了。
“哇,男二好有风度呀!”,系统欣赏了一会儿美人背影,待人终于看不见了,这才小小地抱怨道,“宿主,人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他干嘛呀?没有白衣如仙,他还是那个完美的男二吗?”
“是啊,没有白衣如仙,还是
那个完美的男二吗?”
季崇好似无意识地重复了一次系统的话,随后笑着问道:“你居然也知道美丑吗?我还以为你不是人!”
对这个日夜与他相伴的东西,他好像万分有耐心,态度与面对季延时可谓天差地别。
系统哼了一声,叉着腰骄傲道:“我当然不是人,但我是高度拟人化的系统,数据库中有庞大的情感模拟模块,所以能轻松分析出你们人类对于相貌的偏好,知道某个人是美还是丑。”
季崇闻言,从善如流地夸奖道:“嗯,真厉害。”
系统得意地在季崇识海中转了个小圈,又提起了季延的事,“按照剧情,男二不是端午之前就该回来吗?怎么拖到了十月?都这时候了,女主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是不是就没机会认识真爱啦?”
“这个么,恐怕要看他们的缘分了。”
季崇并没有将原剧情中三人的感情纠葛放在心上,却直觉季延一定会做点什么。他唤来下属,轻声交代了几句,这才又投入到政务之中。
**
被系统断定没有机会认识真爱的季延正在回皇子府的马车上,这狭窄的空间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存在,然而他还是如之前在太子府那般淡雅出尘,若有人见了,必要赞一声表里如一。
可是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左手的拇指正摩挲着右手掌心,其动作力道之大,将他内心的戾气暴露无遗。
“不吉利!”
每次听到这个词语时,季延心中的戾气便如狂风般肆虐起来。他出生时生母难产而死,有人说是因为他不吉,所以才克死了血脉至亲。后来,父皇也因此,从小到大便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抱过他一次。
两年前,他一个皇子提出要去道观修行这样离谱的要求,父皇都答应了。他的生身父亲不并关心他的将来,只在出行前告诉他,让他修行之时替先帝祈福,算是积德。
积德?
他为什么要用祈福的方式来积德?他明明可以通过建工立业来积德,这样不才是一个皇子应该做的?
可笑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连朝会都没去过。
这世上,或许只有那一个人觉得他是神仙转世,是有福之人吧!季延还记得自己手心的那个福字,它
就好像被烙印在了骨头上,溶进了血脉里。
马车缓缓停下,季延下车时,已经不是刚才两手交握的姿态。他缓步走进皇子府,刚到主院便看见一道柔美的身影正在廊下等他。
“延哥哥你回来啦!”江惜兰一见季延,便惊喜地跑过来道,“我等了你好久。”
他们是一个月之前结识的。
彼时她正被拘在庵中代发修行,三皇子云游经过意外发现了她。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难得的十分投缘,三皇子又怜惜她的处境,便顺道将她带回了京城。
一个月的时间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江惜兰发现这个神仙一般的男人对她似乎动了真情。为了能让她开心,他甚至不惜忍痛许诺把她送回太子身边。
或许是因为他的用心良苦,他们快到京城时,属下忽然查到一桩连她自己都快遗忘的旧事。十几年前,年幼的太子不慎走丢,是个小姑娘拼尽全力救了他。
江惜兰到那时才知道,自己当年意外救起的小哥哥,居然就是太子殿下,是她的良人。据说后来太子找了她很久很久,甚至他娶前太子妃,就是因为对方与她有那么几分相似。而前太子妃的死,则是他为了给她腾位置而下的手。
原来她根本不是先太子妃的替身,相反,先太子妃才是她的替身。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江惜兰感动得稀里糊涂,她终于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一段怎样真挚的感情,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太子的身边。
只是每当看到季延眼中闪过痛楚,她的心仿佛都被狠狠的揪住了一般。没想到这一生会有两个这般出色的男人爱上她,江惜兰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有来世,她一定不负三皇子真心。而今生,她只能是太子一个人的了。
此刻见到季延从太子府回来,她急切地抓住对方的手,希望能早日知道太子如今的状况。
季延的目光落在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上,苦笑道:“兰儿是在等我回来,还是在等皇兄的消息?”
“我……自然是两者都有的。”江惜兰红着脸,嗔怒地瞪了一眼季延。
她没有注意到,男人趁着和她说话的时机,不着痕迹地将右手抽/出来背在了身后,只用左手摸了摸她的
头发道:“你身体还没好,莫要吹太多风。至于皇兄,他或许是太难过了,不太愿意提起你。”
江惜兰一听说太子难过,便想起他为自己做的事,不由得双目含泪道:“是我不好,是我以前不够信任他,才伤了他的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他。”
季延温柔地安慰道:“别难过了,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兰儿你听了可千万别难过。父皇他,将国子监祭酒之女赐给了皇兄当太子妃。”
江惜兰:???
她被这个消息打击得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季延将她引回屋子里,眼泪终于决堤。
这次再也不是之前那般故作姿态,而是真正哭得撕心裂肺,“延哥哥,怎么会这样?我们好不容易解开误会,难道老天都不让我们在一起吗?”
季延脸上满是心疼,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道:“兰儿你别怕,我有办法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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