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熙便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吧,你又不是豆腐做的。”
两人一块吃起烤串。
高熙的吃辣能力一般,没吃几口就“呼哧呼哧”的,需要靠着冰可乐解辣,很快就喝完了一瓶,就要去冰箱拿第二瓶。
程禹长腿一伸,拦住她的去路,“少喝点可乐,这有凉白开。”
高熙不满道:“明天我就要走了,总得把可乐喝完呀,不然这儿的可乐都要浪费了。我这几天几乎都没喝呢,没有过量。”
“你今晚上都喝完,还能叫不过量?把剩下的分给你的保镖们不就完了,这儿那么多人,每人两瓶也就喝完了。”
高熙非常不乐意。
她懒得跟程禹多说,抬腿想要跨过他的长腿自己去取可乐。
但程禹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把腿一抬,脚尖抵着对面阳台围栏的墙面,膝盖向上曲起,把腿驾高了些,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为他这一动作更显得逼仄,高熙想要跨过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熙转头瞪他。
程禹挑挑眉,不为所动。
高熙气不打一处来,“你简直比我哥都难说话,我撒个娇我哥还会顺着我呢。”
程禹眉尾一动,下意识地回了句,“你也没对我撒娇啊。”
这话在高熙耳里就成了有戏,她随即就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张明媚的笑脸,仿佛能照亮这个夜空,“程禹哥哥,好哥哥,我就今晚多喝一点儿嘛,身体健康最重要我肯定知道的呀,等过了今晚,我一定克制,好不好嘛哥哥!”
高熙的声音处在娇媚和做作之间,不至于起鸡皮疙瘩但还是会让人骨头酥麻。程禹其实对于女孩子的矫揉造作忍耐度很低,换个别的女孩子这么跟他说话他指不定会回一句“好好说话”或者就是“有病吃药”,可是面对高熙,程禹却半点反感都没有,似乎还觉得挺受用。
程禹轻咳了声,不太自在,把脚收了回来,但同时自己站起身来,“我去给你再拿一瓶,就一瓶,不能再多了。”
高熙不高兴地嘟嘟嘴,对着他背影道:“那我喝完后再撒娇有用吗?”
程禹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说:“没用了。”
但其实那晚上高熙总共喝了三瓶,三瓶过后烤串也吃完了,高熙没有理由再喝下去,对程禹怎么撒娇都不再管用。
随后,程禹把吃完烤串后丢下的竹签收拾了,整理在一垃圾袋里,两人就这么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月亮。
高熙问他:“你要在这儿做多久?”
程禹:“服务期签了两年。”
“那两年之后呢?你要去干嘛?”
“考公务员吧。”
高熙追问道:“要考去哪?”
“不出意外,会回京市。”在这一点上,程禹有很明确的职业规划。
高熙:“哦……这样。”
意料之中的答案,有些可惜,他在江城读大学的几年,高熙没有和他往来。
不过高熙很快又说:“那等你以后有机会来江城,我招待你呀!”
程禹也想到了他在江城上大学的几年,笑道:“我在江城的时候,你可一次都没招待我,现在我离开了,你反倒说等有机会去江城就招待我,我现在怀疑你在故意避开。”
这一句明显是玩笑话,高熙也就笑着答道:“哟,这都被你发现了。”
程禹轻轻笑着。
末了,他道:“以后常联系。”
他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别忘记这儿我们村里还有你的投资项目,如果能追加投资,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熙笑得明媚,“行呀,我永远是你的资方爸爸。”
飞机划过晴空。
一道划痕,像一条割裂的线,把苍穹划成两半。
江城这几天天气不太好,下着雨。江南的秋雨淅淅沥沥的,细密得像针,明明很小,但偏偏能把寒意沁进骨子里。
下飞机后,高熙加了一件风衣外套,随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直接前往医院。
车祸身亡的阮沛玲秘书已经进行着殡葬事宜,凯复给他算做了工伤,保险赔偿金、凯复给付的抚恤金,加起来已经是一笔巨额,所以那秘书的家属对凯复没有什么意见,被安抚得很好。
不过高熙还是让人加了笔抚育金,每年给他家里打款直到他的孩子成年。
这笔钱是从高熙的私库里出的。
除了身亡的阮沛玲秘书,受伤的还有阮沛玲的司机和另一辆车车主。
阮沛玲的司机伤势不大,两辆车的撞击都没有撞到他这个位置,安全气囊又适时打开,他的伤势是最小的,只断了一根肋骨和一些皮外伤,养几日就能好。
但另一位车主就没那么幸运。
他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还没有成家,是来江城打工的,家里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下头还有不少弟妹。
他的伤势比起阮沛玲要轻一些,但就在昨天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上还有多处骨折,一条腿甚至面临着坏死,高熙到达医院时,正好听到医生在跟家属建议截肢。
高熙没有走过去,靠着墙跟在不远处站着,身子有些乏累,但似乎冰冷的墙并不能给她点安慰。
医院的走道上是家属的啜泣声。
周秘书则在高熙耳边低语,“这家的条件不太好,也没有保险,凯复拒绝给他们赔偿,要不是您及时打了笔钱过去,他们都付不起icu的费用,差点直接回家。现在夫人的慈善基金会已经负责起他后续的医药费,虽然钱不是问题,但这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高熙轻轻“嗯”了一声。
她除了钱之外,也帮不了别的。
“总之,他们家里有什么困难,就打钱吧,从我卡里转就行。”
以后,还是做一个好人吧。
高熙心想。
第80章
阮沛玲住在特护病房里, 高熙没有过去看她,从医院出来回家的车上,周秘书对她说了阮沛玲目前的情况。
阮沛玲因为车祸造成了脑疝, 目前已经做了开颅手术,但情况并不乐观, 还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
周秘书道:“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她走运了,接下来就是天意, 从目前的情况看,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也有醒来的可能性,但即便醒过来……大概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高熙靠在后座上,微仰着头,看着灰色的车顶,轻轻“嗯”了一声。
她以为她的不开心只是因为无辜的人被这场车祸牵连。
但当她听到阮沛玲的情况后, 依然没有事成的轻松。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还是成为更好的人吧。
回到江城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高熙。
比如,魏青云发了好大的火,听家里的阿姨说哥哥已经跪过搓衣板, 要不是因为大伯伯腿不好, 他也免不了一顿跪。
但大伯伯同样没能逃过大妈妈的怒火, 到现在还睡在客卧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分居”生涯。
刚回家的几天高熙一直在哄魏青云开心,说实话哄得挺累的。别看魏青云平时温温柔柔的模样, 一旦真的生起气来,那可不是闹着玩。
再之后,高熙听说了汪文赋落网的消息。
汪文赋在一南边靠海的小城市里落网, 听说打算坐船偷渡,但在外出买药的时候被人认出来,给举报了。
他和跟着他的一同伙一起落网。
说来也巧,就在同一天,医院里传来消息,阮沛玲醒了。
既然醒了,高彦坤一家总是得去看望这个名义上的“母亲”,高熙自然得同去。
在医院的过道上,高熙看到了高世培。
高熙回江城后一直没有去过高宅,这段时日所谓的“家族聚餐”都没有继续进行着,所以高熙和高世培一直没有见过面。
她回来后与高世培见的第一面,居然还得靠阮沛玲醒过来。
两个多月没见,高熙乍一看到高世培,都差点以为她和高世培已经几年没瞧见了。
高世培看上去老了很多,状态极差,脸上的老年斑像是突然之间印了满脸,目光浑浊,没什么精神气。
但他看过来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他们和高世培之间,连表面上的和平都要维持不住了。
医生跟他们解释着阮沛玲的情况。
阮沛玲最危及生命的是脑疝,除了脑疝之外,还有全身多处骨折、左边的肾脏破裂等等,现在醒是醒了,也算脱离了危险,但后续还需要大大小小的不少手术,且后半生大概要与床榻为伴。
而且,阮沛玲的开颅手术虽然成功了,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但脑疝的后遗症摆在那儿,阮沛玲不仅偏瘫,还有语言功能障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医生说完后,点头离开,把空间让给了家属。
高世培抬了抬眼眸,看向高彦坤,“这下你满意了?”
“爸!”魏青云皱眉,想说什么,不过手腕被高彦坤一拉,把话给吞了回去。
高彦坤道:“爸,撞人的是汪文赋,你这话我不太懂。”
高世培眼皮抖了两抖,“不用跟我在这儿装!你把你妹妹送进监狱,还把沛玲弄成这样,下一个是不是得轮到我?是不是高家人死绝了,你才开心?”
高彦坤不为所动,“爸,你这几天压力太大了,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别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汪文赋为什么要对阮太太动手,警方会给我们一个真相的。”
高熙也道:“爷爷,汪文赋已经落网了,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原因。”
高世培倏然盯向她,目光阴森,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
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有高彦坤一家的手笔,原以为是他们与汪文赋做了交易,可现在汪文赋落网,他们却像没事人一样,高世培也就能想明白,他们并不担心汪文赋会说出什么。
可能没有交易,只是用了些手段把汪文赋利用了,可能汪文赋都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做了嫁衣。
高熙坦然地回视着,“爷爷,我们进去看看阮奶奶吧,医生说可以探视了。”
高世培默了一默,尔后转身,推门走进去。
高彦坤一家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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