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好处,夫妻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的弊端,夫妻太过熟悉,别太指望一个心直口快的妻子举夫为天,除非这丈夫有过人的才能。
......
南阳侯府里,冯氏兴头不到半天,中午以前被击得粉碎,祁氏的娘家堂兄殿试名次出来,不是状元不是榜眼,也不是探花,但紧随一甲,祁越高中二甲第一名。
根据过往的惯例,祁越会进翰林院,当他成为翰林学士,将加入为皇帝起草诏书的一员,官职不高,名头好听,“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宋瀚也发挥超常,中在二甲一十八名,一般来说也能留在京里。
元家三爷元运中在二甲七十名,不过他是护国公府的正牌亲戚,以外人的眼光来想,他的官职也不必发愁不好。
新集另外还中了六个,这六个人都往元老太爷门下求学过,祁家的祁波祁涛、宋瀚的两个堂侄、还有两个出人意料,在新集学里排不上名次,秋闱春闱挂着榜尾巴,不想殿试却中了。
全省共中十七个人,有九个在新集,祁越把这十七个人全弄来,再加上贺宁等兄弟们,浩浩荡荡的二、三十个人来看燕燕。
南阳侯夫人慌了手脚。
南阳侯今天当值,在衙门里走不开,不过祁越是正经的舅老爷,燕燕的亲弟弟还没有长大,祁东祁西是亲兄弟,燕燕和祁越是最亲的堂兄妹,祁西又向着亲家吹嘘过越哥是家里最可能中举的那个,南阳侯一直关注着榜单。
祁越等人回去向公主叩谢时,南阳侯让小厮知会侯夫人:“准备酒水,祁家舅爷说不好马上就来报喜。”又让人送信给清河侯,家里有个亲戚二甲第一名,一定把他送到翰林院,让他成为翰林学士。
不能中举的苦,南阳侯、清河侯深入百骸,这个朝代还没有出来那个有关科举的取笑,“如夫人”这个对子,下联是“同进士”,也即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其实不是进士,就拿小老婆这身份来刻薄三甲。
南阳侯、清河侯呢,家中数代连个秋闱也不过,别说同进士了,别人眼里的同进士,是他们眼中的状元郎。
没落世家都没落,亲戚们也同枝连叶的凋零,否则还有能照应的,也不会感到没落。
他们定亲也只在熟悉的人家里,这就造成能出一个中秋闱的,洗一洗“代代走父荫”的名声也不成,而不可能“代代”都走父荫,清河侯、南阳侯洗心革面后忧心忡忡,是父荫迟早有走完的那天。
二甲是响当当的赐进士出身,第一名进翰林院不在话下,南阳侯还让清河侯帮忙,不过是想着法子和祁越修复关系。
清河侯也慌了手脚,又让人送信给冯氏,让她帮着祁氏好好招待舅老爷,舅老爷高中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不久前刚把婆婆气了一个倒仰的冯氏,这倒仰回到她身上,冯氏圆睁双眼一个字说不出来,原地坐着僵直,深刻感受到有什么离她而去,是刚占据的上风,还是她在夫妻间的暂时甜蜜,冯氏也无从推敲。
她只是异常的难过,像刀尖生生剜去心头肉。
把对立的阵仗摆的太足,冯氏年青不容易低头,让她这就转个大弯儿,向着祁氏笑脸相迎,厚着面皮和舅老爷认兄妹,冯氏万万做不到,她能做的,就是躲在房里不出面,而惊天动地的打点明天出门观礼也由大雷大雨转为毛毛微雨,是个大气儿也不敢喘的沮丧。
科举的威压,冯氏她还是知道的。她见过父亲叹息,哥哥懊恼,倘若这会儿把元慧拉过来,慧姐会说,不就是读书嘛,这有何难,等我吃的舒服睡的舒服,醒来后又心情不错,一气能背下半本书。可是对于清河侯往上数的几代,和现在的父子两代,中举难似登天。
祁舅老爷能中秋闱,冯氏佯装看不上;祁舅老爷中春闱,冯氏佯装看不上;祁舅老爷能中殿试......冯氏震惊的五魂不在六魄飞散,京官里转瞬就有祁家的一位,祁氏在京里正式有了娘家。
冯氏能做的只能装死。
南阳侯夫人心花怒放,不久前她被冯氏气的倒仰瞬间消失,祁氏的得意就是冯氏的失意,当婆婆的在这种情况下觉得自己占据上风。当然,这位婆婆也没发现看媳妇笑话同样不对。
知会各处门户预备接舅老爷,听说舅老爷上门,南阳侯夫人忙命请到正厅,又频频的让人请冯氏、请冯氏、请冯氏。在这个燕燕高兴的日子里,这对婆媳又结下一层怨。
云展将在宫里由皇帝主婚,冯氏还指着明天以南阳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在京里女眷们中有所周旋,她抵死不愿意出来,也抵死不愿意借口生病,怕明天不能出门。
那怎么办呢,就往春红身上推,谁叫春红是侯夫人房里出来的丫头,说春红夜里闹腾,世子不在家,自己起来看视春红两回,这会儿又累又热,只能歇着,凡事有劳母亲主持。
南阳侯夫人暗暗冷笑,见到燕燕到来,舅老爷们又很快进来,招呼着燕燕上前迎接,谈笑风生的问客人好,这才把冯氏丢下来。
贺宁今天是斗败的鹌鹑,唯唯诺诺的没什么话,祁越揣着怨气,一开口时常的带出来,好在有元运,跟随妻子亲戚在衙门里的元运,比离家时嘴皮子利索,他说话既恭维到南阳侯府,哄得侯夫人开心不已,也抬起燕燕身份,把新集学府说的天花乱坠,燕燕也是新集学里的好姑娘,不想这一朵鲜花却落你家,让人听到扼腕叹息,好在你家是侯府,否则如何般配?
祁越就不说话,让三叔一个人说,只在南阳侯夫人重新提到带燕燕进宫观礼时,元运看向祁越,祁越摇一摇头。
他来看过燕燕多回,燕燕早就说过不观礼,虽然遗憾可惜,可是我迟早要离开这侯府,何必抢冯氏的光彩,她才是正经的世子妻,我没什么不服气的,何必往众人堆里扎个猛子,让这京里还记得南阳侯世子娶两个妻,倘若有人来认真来拜我,这里亲戚们眼里又因哥哥开始有我,我就没法离开侯府,离开以后也没法清静度日。
元运犹豫一下,以秀姐的亲事和祁越的高中,燕燕出现在京里女眷中不低于人,为什么不肯出门?
祁越再次摇头,元运点点头,直接回绝侯夫人。
南阳侯夫人这把年纪,有她的阅历,她也看出另有说法,这会子不好问,也不好再劝,就笑着说下回我再带出门也是一样。
元运没有问栾景,他是正月里进京,天寒路难走,丢下妻子在亲戚衙门,一个人进京也有好处,闲时不用陪妻子,燕燕又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也打听一下栾景为人,这一听也掩耳朵闭眼睛,不想听也不想再看。
他也是劝祁越:“有秀姐在呢,如果不中你也放心,但是你一定要中,亲家认的是正牌亲戚,秀姐到底不算亲戚。”
不想煞风景,元运只字不提栾景,也不提拜见另一位奶奶冯氏。
没法留在这里用酒饭,哪怕南阳侯夫人苦留,元运笑道:“我侄女儿明天和云世子大婚,我们还要回去看看能做什么,今天实在闲不得。”
在南阳侯夫人的遗憾里,元运带队告辞,燕燕很想回房里和陪嫁们欢喜,可是她在婆婆眼里地位高涨,婆婆留她用午饭,燕燕只能听从。
中午南阳侯、清河侯一起进来,向燕燕说了很多好话,口口声声喊她是个“好孩子”,清河侯更一口一个“你就当我是你的父亲,我呢,多出一个女儿”,燕燕没有办法,他说一句答应一句。
午饭后,南阳侯夫人放燕燕回房午睡,燕燕带着枣花走在滚烫的石板地上,看着两边金黄日光下的花草,喜悦一层层的铺开,像飞花晨雾芬芳清新,一团高兴地把主仆包围。
枣花喜之不禁:“我的天爷啊,中了呢。”
“是啊。”燕燕也笑。
奶娘从院门外迎上来:“我的天爷啊,中了呢。”
“是啊。”燕燕笑。
院子里的洒扫妈妈们来贺喜,燕燕吩咐双倍赏银,进房又让多多准备下钱,果然,下午前来贺喜的家人络绎不绝,燕燕来者不拒,统统有赏。
春红不见影儿,她又请医生,说她受到惊吓。
栾景知道今天放榜日,他在外面躲上一天,听说祁越中了,晚上本不想回家。
舅爷们清一色凶神恶煞,春闱中要打人,殿试中了只怕吃人。
明天是云展大婚,京中显贵和有爵位的都会到场,云展又是栾景和燕燕的真正大媒人,南阳侯逼着让人找他回来,不许他再出去,让他明天一同进宫观礼,又让栾景往燕燕房里贺喜。
栾景才不肯去,他径直回房,反正父亲也难查他的房闱,如果父亲真的查到自己没去,就说自己回房先换衣服,然后就被某事绊住腿根,这就去了。然后去燕燕院外面绕一圈子也罢。
这个纨绔拿得出纨绔的一套说法,祁氏若是有夫妻情意的,她应该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候着自己;她怕羞不肯来,让她的丫头来也成。祁氏若是有眼色的,怎敢在婆家过日子又不识丈夫的眉眼高低,她或她的丫头应该在自己必经之路上候着自己,把自己一通巴结的哄进她房。
人已迎娶,栾景拿出当丈夫的威风,怕你不求我怎地?我若丝毫不眷顾你,看你在这个家里如何长长久久的安稳下去。此时的安稳,只不过是你祁氏的不懂事体,迟早有你求到丈夫的那一天,到时候在新集挨的骂,一总儿的给我还回来吧。
栾景没法忘记他在新集被三个姑娘嫌弃又大骂,他浪荡的时候也挨过骂,但这种过街老鼠般的嫌弃不曾有过,他虽纨绔,也好歹是侯世子出身,认真来说什么是体面,什么是丢大了人,他还是知道的。
春红陪他数年,是他眼睛里看得到的其中一个,玉叶、勤苗因为祁氏今天势头涨,迎出房门,而向他更加殷勤,栾景还是一愣:“春红怎么不见?”
满脑袋装着凡是进家门就得讨好世子的栾景,诧异于春红怎么敢不出现?
玉叶笑道:”先回房吧,再说她不迟。“
”爷,爷,你你你,可算回来了.....“一旁的窗户上出现颤声,春红奄奄一息的喊着。
玉叶、勤苗齐齐撇嘴,这声儿还挺高,中气还足呢,装什么就要去死。
栾景大惊进房,就见到春红面无血色,病的七歪八倒,片刻后他出来,大步腾腾的来到冯氏面前,扯着嗓子就是一通乱嚷,冯氏不服,亦不能做被压倒的西风,两个人大吵一架,栾景把难听话说了一堆,刻薄春红,不配当主母......别指望纨绔嘴里说合适的话,此时句句都不中听。
玉叶以为自己得宠,帮着冯氏说几句,被暴怒的栾景踢了两脚,栾景这一夜陪着春红,如果他的爹问没往祁氏那里去,就说冯氏不好,他得守着母亲房里出来的春红。
南阳侯也只能叮嘱儿子去祁氏房里,他做不到让人看管着栾景和燕燕同床,听到儿子房里闹起来,不由得向冯氏的意见更大,又听说春红病的要死,出人命不是好事情,就由着栾景守着。
第二天全家装扮好,往公主府上贺喜,酒宴从中午就开始摆上,新人喜轿下午进京,贺喜的人下午齐齐进宫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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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好口罩,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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