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只见钟鸣怀中的苏然的体表开始结成一层结晶,将其完全包裹在了其内。
钟鸣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同时心中也是燃起了一缕希望,尽管他不是很确定这是否代表着苏然并未完全逝去。出现在识海内,望着识海内的伐仙,钟鸣不由问询。但是伐仙陷入沉睡,并不能够回答他的所问。
只见这时,黄老与一众乡民踱步上前。黄老急忙来到钟鸣身前,望着结晶内的苏然。眼中初时疑惑,不过在用望气术探查后,却是心中欣喜,可谓是苦尽甘来。用衣衫擦拭了下双眼,只见衣衫上被喜极而泣的眼泪濡湿。
看着钟鸣,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钟小子!苏丫头如今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结晶而保留了最后的生机。有些事,我现在也没时间和你多说,我要立马带着苏丫头去一处地方,在哪里,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才能救苏丫头一命了。此去路途遥远,我知道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完成,我们就此别过吧。”
钟鸣听了黄老的话,看了眼怀中的苏然。面色一喜的同时,心间又是惭愧。此番前去北莽,势在必行,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怕是不能够与黄老同行。
将苏然交与黄老手上,对着黄老施了一礼:“钟鸣感谢黄老这几日的收留。”
黄老接过苏然,摆了摆手:“老头子我也不与你作那客套之言,我现在是心急如焚,这就带着苏然离去。我知道你小子身上定然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如今你武境修为全无,孑然一身的话,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如若需要帮助,可去找云崖城的宫老头,怎么说我们也是救了他孙儿的性命。”
钟鸣点头应是。黄老也不与那些想要上前关心的乡民纠缠,背上苏然便是直冲着山下飞奔而去。
苏然直至再也看不到黄老与苏然的背影后才收回目光。与那些乡民客套一番后,便是下山回到了黄老的院中。
只见那原本在院棚小灶旁的医药箱与一应医具,都已经不在。想来是黄老带着苏然回来后,便是仓促的收拾了一番后,将它们一并带走。
进了屋后,只见阿青正趴在门口,嘴中呜咽。自苏然下不得床开始,这阿青便是一副没精打采的可怜模样。如今黄医师带着苏然离去,定然是没法带着它的。
蹲下身用手拍了拍阿青的狗头,安抚道:“黄老带着苏然找人医治去了,你呀也不用太担心。”
阿青看着钟鸣呜咽了一声。
钟鸣一笑:“好了!等下我也要离去了,我会将你托付给乡里的一处人家照料,你就在这里等着黄老与苏然吧。”
说着钟鸣便是起身进了厢房内,收拾了一些衣物后,便是要踏门而出。
哪知阿青此刻咬住了钟鸣的衣角。
“你是要与我同行?”钟鸣低头望着阿青问道。
阿青立即便是叫了一声,钟鸣思考了片刻后,便是欣然应了下来:“也好!就让我们两个作伴,路途也不孤单。”
说完后,阿青便是跟在了钟鸣的身后。
来到院子篱笆处,阿青转头不舍得忘了院落一眼,便是与钟鸣一同踏上了旅途。
途中,钟鸣搭上了那乡里刘货郎的骡车,经过半日的行程,便是又来到了云崖城内。
此来是为了见那宫墨池一面,也有事情想要寻求其帮忙。
来到宫府门前,经过下人通报后。那上次接待钟鸣等人的管事便是走了出来。待看见钟鸣后,面露喜色:“钟公子来了?怎么没见黄医师与那苏医师?”
钟鸣简单的与其寒暄了几句后,便是直切主题。
管事听了后,便是说道:“老爷此刻确是在府内,还请钟公子先随我进去。”
钟鸣点头,便是带着阿青入了宫府。那管事哪里见过像阿青这般青俊健硕的巨犬,心下惊讶,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老爷可是说过了,这黄医师三人如若登门只需带进来便可,不必盘问。
进了宫府,来到了那熟悉的,充满墨香的厅堂。只见过了不久后,那宫墨池便是走了进来。
在见着钟鸣后,示意那管事退下,只留下了自己与钟鸣二人。外加阿青这条巨犬。
示意钟鸣坐下后,自己也来到一旁下坐。
“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离开云崖城的范围,怎么今日却又是来到了我这里?”声音一如既往的棉厚有力。
钟鸣拿起事先那管事为自己沏的茶水,润了润口后,说道:“此行正是为了北上,途经云崖城,便是想着来叨扰一番,饱腹一顿。”
宫墨池显然不信,这小子,说起歪言歪语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与他那父亲大为不同。
宫墨池也不与钟鸣磨叽,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小子有屁快放,有话就快说。别搁我这绕来绕去的。”
钟鸣倒是有些无辜,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确是蹭这一顿饭吃。如今钟鸣身无分文,这北上北莽,路上可都是要花钱的。最初嘛,有胡不归来花费,可是现在也不知道其到底是生是死;随后从连家堡出发,一切的花销便是那连家小姐连青璇在负责,如今因为那暗流杀手的关系,也是走散了。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所以目前穷困潦倒的钟鸣便是打起了这宫墨池的主意。
“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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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你说的,我确是为了蹭饭而来,不过嘛倒也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与你相商。”钟鸣咳嗽了两声后说道。
宫墨池斜睨了钟鸣一眼,问道:“什么事?”
钟鸣一时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一想到日后可能风餐露宿,便是咬着牙说道:“小子此次前来,是想问宫老要一些盘缠。你也知道这北上路途艰辛,小子身无分文,便是难行寸步啊~”
宫墨池听了后,好笑的看着钟鸣说道:“这天底下可是没有白吃的馍馍。你想要从我宫府支钱,便是需得那东西来换才行。所谓君子之交,在于理,止乎行。”
钟鸣一愣,随后苦笑:“宫老可是看上了钟鸣身上的什么东西?钟鸣将之取来换取盘缠还不成?”
宫墨池看着钟鸣的眼神一凝:“我真心要的那件东西,就怕你小子不愿意给啊~”
“宫老但说无妨。”
只见宫墨池眼睑半阖,缓缓说道:“我要那‘神煞将营’的藏身位置!你可愿意说与我听?”
钟鸣眼中瞳孔一震,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望着宫老,眼神锐利:“宫老打听这个为何?”
宫墨池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于顷刻间变脸,轻松道:“我就这么一问,你也不要太过紧张戒备。”
说完后,便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钟鸣一眼,继续道:“不过,看来你小子倒是真的知道那‘神煞将营’的位置啊~”
钟鸣眉头一皱,心中暗骂自己太过应激,这宫墨池明显是在试探自己。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怕是无人再知晓那神煞将营藏身何处了。
宫墨池见着钟鸣此刻模样兀自一笑,随后训斥道:“你小子,这城府还需再修炼修炼。要知道,你此去北莽,与你大哥汇合商谈后,不管是自愿还是受人受人胁迫,都是必然要入那盛京的。”
“朝局之中,大多都是阴狠之辈,老妖成群。今日我就这么轻轻试探,便是让你暴露无遗。日后身处朝堂漩涡,怕是会叫人啃噬得万劫不复啊!到时,你还谈什么为你父亲鸣冤雪恨?”
钟鸣闻言,站起身来对着宫墨池作揖一拜:“小子受教了!”
宫墨池点了点头,随后道:“借取盘缠一事,依然如我之前所言,需要你拿一物来换,那便是你的一个承诺。”
钟鸣怔愣,但是马上反应过来,问道:“不知宫老想要我作何承诺?”
宫老转过身形,看着挂于堂首的那一副青竹图,说道:“我要你保证,日后身处朝堂,要为官公正,不结党营私,不贪赃枉法,不蝇营狗苟与粉饰太平。”
钟鸣听完后,眉头一挑。他原以为这宫墨池会让他作一些回报之内的承诺,没想到却是这番言论。
“小子,你可能应承我?”
钟鸣点头:“钟鸣应下,日后有违此诺,人神共愤。”
随后又是看着转身回来的宫墨池说道:“宫老怎知我是入那庙堂为官,而不是被押往刑场处死?要知道,最不想我翻案的人,除了当初那些背叛之人外,便也就是当今的陛下了。毕竟如若翻案,我们这位陛下怕是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宫墨池不语,片刻后说道:“你如若死在了途中,或者他人的算计之下,那只能说命该如此。但是,你信命吗?”
钟鸣闻言,一顿,后洒然一笑:“这命,当然是不信的!”
宫墨池也是跟着笑了起来:“你父帅当年若是信命,便是早已经被羌人抛尸于北原荒野,何来后来镇北王府的兴盛?又何来那巍然长宁军?”
两人在厅堂聊了许久,出来时,已经是到了午时用膳的时候。
来到用膳的地方,只见坐着的只有那宫家三妇,也就是那宫上邪的母亲。在上次救治宫上邪时,曾有过数面之缘。
来到桌前就坐,钟鸣不由问道:“怎么不见宫长吏与那上邪公子?”
一旁的宫上邪母亲解释道:“近日也不知怎地,城中事务繁忙,兴邦他这几日都呆在那府衙之内。而上邪自你们救治之后,便是被他大伯接去了盛京调养,说是盛京藏龙卧虎,有更好的医师与休养条件。”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错漏,这宫上邪的母亲赶忙对着钟鸣歉意道:“抱歉,妾身并不是质疑那黄医师与苏医师的医术,还望钟公子海涵。”
钟鸣摇头示意无事。
随后那宫上邪的母亲问道:“不知那黄医师与苏医师如今在哪儿?上次匆忙离别,妾身都还未表达谢意。”
钟鸣闻言一叹,只说那黄老带着苏然求医问药去了,其他便是一字未说。
宫墨池与宫上邪的母亲听闻后纷纷面色担忧,毕竟是救了自己孙子与儿子的人。心中祈祷着那苏医师能够安然无恙吧。
饭罢。从管事哪里接过盘缠,钟鸣便是带着阿青准备启程。
宫墨池一路相送,来到了宫府的门口。
只见钟鸣回转身来,再次对着宫墨池作揖一拜:“今日于宫老这受益良多,钟鸣感激不尽。”
宫墨池淡然一笑:“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话吗?”
“人心与权术!当你能够以权术来谋得人心时,你便算是初窥门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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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能够以权术来诱导人心时,你便算是登堂入室;当你能够以权术来驾驭人心时,你便是无坚不摧!”
钟鸣沉吟,又是这个他颇为不喜的话题。但是也正如这宫老所言,从自己踏出步子北上开始,一些事情便已经注定。不管是以‘仙与人’为棋子的这盘天地大局也好;还是以‘人心’为棋子的这盘小局也罢!自己以后必须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才行。
“钟鸣明白,那么小子便是就此别过,宫老也还请止步,无需再送。”
宫墨池此时却是拉住钟鸣,将怀中的一卷帛书交予了钟鸣手中。
“这乃是我手书的通关文牒,有我私章,或许与你有用。不是我自夸,这北周学子数万,我便坐拥其七层门生。许多人还是肯卖老夫一个薄面的。”
钟鸣接过,放入怀中:“那钟鸣就却之不恭了!”
宫墨池点头,随后钟鸣便是叫上阿青走了出去。
宫墨池站立在门头,望着钟鸣与阿青一人一狗远去的背影,心中思绪杂乱,一时有些难以平复。
眼神锐利,身子挺直,自是散发出一股威严。心中一叹,思绪飘摇。
七年前的夜晚。
北周皇宫御书房之中,时任机抒阁掌正的宫墨池正垂手,恭敬的站在北周雄主李观应的下手。
御书房内只有二人,只见一身龙袍的李观应将参奏镇北王钟楚河叛逆的奏折扔于宫墨池处说道:“爱卿,听闻你与那钟楚河乃是忘年之交,你如何此事?”
宫墨池抬眼望了眼李观应,作为机抒阁的掌正,帮助皇上处理奏折与政务,这些参奏镇北王叛逆的文章他都已经一一看过。此刻实则心中郁愤,但是在李观应的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
只见宫墨池说道:“臣观那奏折所奏之语序疑点颇多,虽事有实证,但是也有陷害之疑。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李观应看着垂首,看不清表情的宫墨池,眼中混沌难明。
说道:“如今实证已经由刑部交与大理寺,只等朕来定夺。作为机抒阁的掌正,帮朕理持政务。爱卿之语,可是关乎国体;爱卿之言,可是事关我大周国祚。”
宫墨池低垂的脸颊面色一变,手心中无端的冒出些许汗来。背脊微沉,仿若背负着巨山。
“臣,明白!”
李观应身体前倾,看着这个为自己政务操持了大半生的老臣问道:“哦~不知爱卿是明白了什么?可能说与朕听听?”
宫墨池眼神一抖,心中左右为难。一边思考着如果这是陷害,那么大周便是失去了一位骁勇的将帅,到时候再无人能够镇住羌人,北境将会危矣;一方面又是急迫,如若钟楚河真的叛变,便是片刻不能耽搁,必须立即将其拿下,要不然以其在军中的地位,只要振臂一呼,怕是四方呼应,整个大周都将陷入内乱,民不聊生。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宫墨池所思所想,都全无在意过自己与钟楚河的那番,被世人美谈的交情!
只见宫墨池静默了下来,脸色上的变换最终定格在了一副漠然的模样。
倏然下跪,对着李观应大声高呼:“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应立即抓捕钟楚河,控制镇北王府。如遇反抗,不管老幼妇孺,皆当格杀勿论!等事情平息之后,将长宁军内营将一级的将领,全部抓捕处死;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则全部纳入流放之列,使其不得翻身。总之绝不能留下星火后患!”
坐在皇位上的李观应眉头一挑,有些玩味儿的看着下手处的宫墨池。他着实没想到这与钟楚河有着管鲍之交的宫墨池会说出这番冷酷的话来。不过李观应面上也不动声色,而是对着宫墨池轻声说道:“如此,便是将朕的旨意,哦不!将爱卿的话语传于大理寺与兵部、吏部。”神色悠然,仿若处理的只是一件小事一般,又仿若此事与自己无关!
宫墨池眉眼聚合,后又一松。此刻,他心中已是明白了什么。“臣!遵旨…”说完转身,便是出门而去!
......
从思绪中醒转过来,望着钟鸣消失的方向,口中呢喃:“等你知道当初是我决定了你一家的性命之时,你又当如何呢?”
正在这时,只见一身服的宫兴邦从远处急冲冲地走了回来。瞧见自己父亲正站在门口,便是来到其面前。
对着宫墨池说道:“方才我曾碰见了那钟公子,父亲可是才相送完?”
宫墨池点了点头。
随后就见那宫兴邦在一阵犹豫之后,便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听那陈庭渊陈首府说,父亲您是要启程前往京师?”
宫墨池看了眼宫兴邦,算是默认了下来。
只听宫兴邦急道:“父亲!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京师内更是如那泥沼,你怎地还自个儿往里面跳?我就怕你在那出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我宫府又该如何?”
宫墨池踹了宫兴邦一脚:“如果我没了,不是还有你与你那两个哥哥?怎么?就知道仰仗我这一把老骨头?没志气的东西!”
随后又说道:“此番进盛京,乃是密诏。你放心,在哪朝堂中,除了陛下,还没人能要了我这条老命!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周文若也不行!”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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