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也就当是，她送给慕迟曜的最后一件礼物。

言安希一直都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自己。

身无分文，无身外之物。

最后的最后，她埋首在慕迟曜的怀里：“其实，我爱过你，我不后悔。也许等老了的时候，想起这段感情，我会庆幸，我年轻的时候，义无反顾的爱上你。”

慕迟曜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发心：“我一直都爱着你。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可以等你。”

言安希轻笑了一声。

她离开了慕迟曜的怀抱，转身走进了年华别墅。

慕迟曜看着她的背影，停顿了好久，才慢慢的往里面走。

言安宸拄着拐，看着言安希从自己身边走过，低着头没出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又看着慕迟曜往自己身边走来，开口叫道：“……姐夫，你……”

慕迟曜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照顾她。”

一句话，就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言安宸叹了口气：“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我姐了，只是……”

慕迟曜却已经走远了，根本没有再听言安宸的话。

事已至此，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无法挽回了。

言安宸想，这个婚……怎么还是离了。

虽然言安希没和他说，什么时候会离婚，但是言安宸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慕老爷子大寿一过，姐夫和姐，也就该分道扬镳了。

言安宸摇头叹气，这下子，墨千枫说不定心里又升起希望了。

哼，墨千枫？不配！

长夜漫漫，但是慕迟曜，一夜未眠。

他甚至都没有回主卧，而是在书房里，待了一晚上。

言安希也睡不着，看着空落落的房间，不停的叹气，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的。

她睡醒的时候，毫无意外，发现自己再一次，泪流满面。

言安希从床上坐了起来，抽取纸巾，擦了擦眼泪。

还得吃两粒药，别忘记了。

这个早上，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早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言安希不知道慕迟曜去哪里，她也没问，起床，洗漱，下楼，去餐厅。

言安宸拄着拐，慢慢的走了过来，在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不坐轮椅？”言安希问，“这样拄着拐，很累的。”

“医生说我的肌肉已经没有那么萎缩了，除了做复健锻炼，平时也可以试着多走走，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我当然着急了。”言安宸说，“我想保护你，姐。”

言安希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暖多了。”

“姐夫呢？”言安宸问，“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他。”

“不知道。”

“姐……”

言安希喝了一口牛奶：“安宸，我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的插手了，好吗？我有分寸，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是对是错。后果，我一个人可以承担。”

言安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慕氏集团。

慕迟曜站在办公室里，长身玉立，看着面前裱好的一幅画，目不转睛。

画中的男子，眉目深刻，棱角分明，眼神也是十分的深邃，和他十足十的相像。

这是言安希当初画的一幅简笔画，画出了她心目中的慕迟曜。

到底是深爱过的男人，言安希的每一笔，都带了感情。

恐怕，也只有她，能把慕迟曜的神态，用画给表达出来了。

因为她看过慕迟曜高高在上的模样，也知道慕迟曜私下里的霸道和温暖。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慕迟曜就这么看着，心思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慕总……”

“进来。”

陈航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双手奉上：“慕总，您要的东西。”

他侧身看了一眼，接过，但是没有打开。

“慕总，还有什么事吗？”

“给年华别墅打一个电话，让言安希……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让慕太太过来？好的，慕总，我马上去。”

慕迟曜一直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档案袋，只觉得有千斤重。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非常清楚。

当初觉得这沉重的，是言安希。

时过境迁，现在是他无法承受这份文件的重量。

言安希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的平静，只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就马上准备出门了。

言安宸在她身后说道：“姐……”

“安宸，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言安宸说，“你是我姐，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只要你不后悔，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言安希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她低调的出现在慕氏集团里，低着头，戴着大大的墨镜，素颜，进了总裁专用电梯，直达慕迟曜的办公室。

陈航也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和她寒暄两句，带领着她，去了总裁办公室。

言安希推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慕迟曜的背影。

他依然高大。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头也不回：“来了？”

“……嗯，来了。”

“我桌上有一个档案袋，你自己去看一看。”

“好。”

言安希走了过去，慢慢的拆着，低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头发软软的垂在耳后。

两份文件掉落出来，“离婚协议书”五个字，那么明显。

第二次看到这份协议了，言安希想，上一次她签字的时候，义无反顾，这一次，她也同样的，要义无反顾。

“直接签字吗？”言安希微微侧头，问。

“嗯。”

得到了慕迟曜的肯定回答，言安希再也不犹豫，往周围一看，随便抽了一支笔出来，拔开了笔盖。

言安希弯着腰，握着笔，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份，两个地方，她都签了。

办公室里安静的，只有她签字时，唰唰的声音。

“好了。”言安希说，声音有一点点的哽咽，“我签好了，你……你还没签。”

慕迟曜转身，看着办公桌的方向，抬脚走了过去。

他站在言安希身边：“笔给我吧，我签。”

言安希把笔递了过去。

他伸手接过，然后看了她一眼。

正好言安希也抬眼，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她的眼睛依然清澈，一如初见的模样。

慕迟曜握紧了笔，他的力道再大一点，只怕那支笔就要这么生生的被折断了。

言安希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指尖撑在桌面上，慢慢的偏过头去。

千言万语，之前都已经说过了。

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

慕迟曜握着笔，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可是……

还是得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