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哭闹声惊动了过路的和左邻右舍的人们。街门外围满了人。这时,朗晴朝着街门喊:“赶快去给招呼一声我大哥二哥!”有很多人一同动身,看到有跑的最快的两个人,其他人也就返回来了。人们以为老太太气住了,懂得的人进来了,后面还有个女人喊:“掐人中!摁住了,别走了底气。”
进来的人一看成了这样子,便向街门外的人摆了摆手,又低下头说:“快把眼皮给放下吧!”朗母的眼皮被朗晴合上。很快两个哥哥都跑来了。
看到母亲这样,又向屋子那边望了一下,还从王健的口里听到了:“……是我害了您呀!……”二哥当时就了解个差不多:这事与旁边站着的这个女人也有关系。他气愤的高喊:“都她妈的给我滚!滚!这家不要这要命的媳妇。”
金梅捂着脸哭了,并走向自行车,这也是她离开这儿的最佳时机。王健仍然哭着,好像是在以泪洗刷她的罪过。几个大男人把朗母抱进了家。王健一个人还坐着哭,她感觉自己无法站起来走了。有好事者将她缠起来,把她的车子推到她身边。就这样她带着遗憾离去了。从此结束了与朗晴的任何关系,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金梅再也不敢来找朗晴了,也无心再打听朗晴的地址。
朗晴由此摆脱了媒人们的缠绕,他现在觉得离女子越远越能对母亲赎罪。他有些很害怕女子们了,决定不再找对象了。
朗晴安葬了母亲,剩下的假期就陪父亲了。冬季里有时天空是那么深蓝深蓝的,虽然阳光普照,虽然坐在家里,感觉外面特别冷,为了使家里暖和他把炉子通的很旺,这是为了父亲,有个暖和的家就觉得好像有个女人在为他烧炕。父亲同样为了不让儿子因家的寒冷想母亲,尽忙乎着拎烧柴烧炕,还怕因家的寒冷儿子弃他而去。
有时寒流袭来,朗晴更是以看守炉子为主了。父亲更是不断地摸着炕,稍有些温度欠佳就坐在灶前烧火。这爷俩的屋子不管外面有多冷屋里仍然是暖烘烘的。父亲烧火,抽烟轮流转,儿子像姑娘一样包做饭。
朗晴想:既然天气这么冷,何不把这冷利用起来。就让它当个大冰箱吧。他开始为父亲储备熟食和便食。他像个女人那样天天安排着干活,今天为父亲捏些饺子,明天再蒸些包子;今天蒸些馒头,明天炸些油饼或油羔。弄了一冬天的饭,连过年的食物都安顿好了。闲房里为了免遭老鼠侵害,都用筐子掉在屋梁上。放不下的,倒开了水泥柜子,也给放的储的满满的。一切准备妥当,也该走了。
他回想着这次回来:辞掉了对象,又要了母亲的命。惭愧至极,他流下了两行悲伤的泪,拎着包,扭头看了一眼那憔悴的父亲,见父亲老泪纵横,他反身站住了,父亲把头扭到一边,手向他这边轻轻地摆动,示意他快走吧。
他走了。令他最牵挂的就是父亲:爹呀,您先吃上几个月的苦吧,等我挣上钱了把您接到我的身边,给您租个房子,我一定让您好好度过晚年。
今天的天气发暗,好像云层很低,但并不寒冷,可能要下厚雪了。朗晴庆幸自己走在雪来临之前,他归队没有受到阻碍。
儿子归队了,老头独坐那烧火板凳上,习惯性地烧着那无人坐的炕,嘴里一刻也不停地叼着那烟锅。刚刚办完丧事,既没有人来串门,也不敢到别人家散散心,一个人就那样整天郁闷着。对老伴儿像过电影一样,从头过了一遍,又一次掉下了他那丧心的眼泪。可怜的老伴儿跟着自己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上。做媳妇时,受婆婆的责骂,像个没娘的孩儿,看头识脸的样。到自己做婆婆了,人家社会变了,整天又担心媳妇的打骂和抄家。辛辛苦苦挣点钱不舍的吃喝积攒下来买点家用,让人家一下弄成一堆废物。她可受尽了惊吓,终于吓破了胆。年轻的时候能沉受了,这会儿老了,弱不惊“风”了,终于被可怕和可惜折磨倒了。唉!
老头子每天独守空房,不愿离开一会儿,他好像老伴儿就坐在炕上,他习惯性地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呆呆地,水不思,饭不香,身体每康欲下。随着冬日寒流的接踵而至,最终老头被网罗了。老头子高烧不想起床,想多睡一会儿,可这家越来越冷,他更不想动了。高烧让他发冷,冷家让他高烧,老头子的病情加重了,两天没起床。
除夕夜,大儿子假装出去玩扑克,瞒着媳妇来陪父亲熬夜。一进院看到家里黑灯瞎火的,埋怨着:没了老伴儿有理了,连个灯也不挂。他推门怎么也不出来给开门,喊也不答应。难道是在向自己发脾气。他拖起门转子,摘下门。外屋与外间一样冷,再推门进里屋,黑不隆冬。赶快找火柴点灯,边找灯边问:“这是怎的了?嗯?”没有回音。他等着父亲难过的哭声。“快起来装罗吧!一个人院里也得挂灯笼,也得过年呀!看这家冷的。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真的不假,和日子叫上劲儿了。”仍然没有回音,他点着灯见父亲大张着嘴,自言自语:“不可能吧!”把灯放在炕上,用手一摸父亲身体僵硬而冰凉。他自愧地哭了:爹呀!是我不好!我怎么就不懂得经常来看看您呀,您是怎么走的我做儿子的都不知道,让人们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呀!爹呀!
擦过了眼泪,边找饭菜给父亲上供,边责怪二弟:我老婆厉害不能登门,你也不说来看看,大过年的父亲不知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让人们笑话。
安顿好后,他去找二弟和媳妇,又回家叫老婆。老婆知道了,大骂:“这个黑心肠,丧尽天良的老东西,他故意害人,迟不死,早不死,偏偏大年死。我算嫁到这个家倒霉了……”正要骂什么,被丈夫“嘎”一个嘴巴,丈夫气的走了,并骂道:“你妈的个泼妇,你爱来不来。我算倒霉了,娶了这么个货!”
幸亏老两口用小女儿出嫁的彩礼钱都买了棺材,要不就得在炕上放一个多月。
两儿子剃头的,洗脚的,忙完了,又把姑娘们早给准备好的寿衣穿上,入了棺,就停在了堂屋里。还有一个讲究是隔年的死人,正月不能下葬,只待二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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