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笑笑,关上了门,然后回到殷明鸾身边,问道:「公主是想贵太妃了?想要出宫?」
卫陵在一个时辰前收到了殷明鸾的信,如约来到了宫中。
殷明鸾皱了皱眉,想到那个真实又荒谬的梦,点了点头,她说:「有件事让我很困扰,我想要见见母妃。」
卫陵认真地看了一眼殷明鸾,然后移开了眼睛。卫陵说:「公主稍作乔装,属下去外面候着。」
卫陵背着手往门外一站,来往宫娥觑他一眼,又觑他一眼,不由得脸有些红。宫中内侍多阴柔之气,唯一的阳刚男子是皇帝,她们不敢直视天颜,陡然见到了这样阳刚的英俊少年,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
门推开了,殷明鸾一身大红绣金曳撒,站了出来,一头青丝梳在脑后,金冠金钗笼了头发,长长马尾晃动,眉毛画粗了一些,带着点少年意气风发,雌雄莫辨的色彩。
殷明鸾将手中的竹泥金面杭扇挥开,问道:「怎么样?」
卫陵看了她一眼,眼睛闪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移开眼睛,将她手中的扇子取下,把自己腰间的绣春刀取下,说道:「既然作了个侠女打扮,拿把摺扇,不伦不类。」
殷明鸾转头问玉秋和檀冬:「不伦不类吗?」
玉秋和檀冬满眼都是星星。檀冬说:「您是我见过最俊的。」
卫陵抱着胳膊嗤笑一声:「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宫中长大的,一到宫外,没人会觉得她是男子。玉秋,给公主找条面纱。」
听了卫陵的评价,殷明鸾只能乖乖地带上了面纱。
殷明鸾和卫陵出了宫,一人一匹俊马,飞驰长街。
与此同时,街角站着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精瘦男子,一人说道:「镇抚使大人进宫去了,这小子这个时候却出来,动手么?」
他们口中的镇抚使大人正是卫陵。
两人目光所在之处,裴元白正从酒肆走出,往马车上走去。忽然间从街角窜出一群人,裴家的家丁赶忙护着自家公子,一转眼,裴元白却不见了。
裴元白被一群武夫追到了长街上,狼狈不已。突然间,他听得一声嘶鸣声在耳边响起。他抬头望去,见那俊马之上坐着一个红衣似火,飒爽美貌的侠女。
红衣女子拉住了缰绳,神情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漠然和冷淡。裴元白看进了她的眼眸中,这是可能命丧马蹄的瞬间,裴元白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
红衣女子用薄纱蒙住了脸,但是她的一双眸子,光彩流丽无双,眉梢眼角带着妩媚的英气,艷若桃李,冷若冰霜。勒马之际,她的发丝在空中飞散,一只金钗从冠上掉了下来,砸在长街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哒」一声响。
殷明鸾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晦气,好不容易出了宫,还能碰见裴元白,她是真的想要纵马伤人的,只是她是偷偷出宫,不敢惹事。
于是她不情愿地勒住了缰绳,脸上如同敷上一层寒雪。她身后的卫陵从后面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裴元白,然后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粗衣男子。
卫陵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粗衣短打男子点了点头,消失在街角。
三天前,卫陵听说了裴元白羞辱公主那件事,找了手下的几个武夫,打算趁机打他一顿,可惜,裴元白运气好。
卫陵听着裴元白站在马下,酸里酸气地说了些文绉绉的道谢话,卫陵转头看殷明鸾,见她神色甚是冷淡,心中稍感诧异。
裴元白问殷明鸾的姓名以及家住何处,殷明鸾转头看了一眼卫陵,脸上带着不耐。
卫陵便对裴元白说:「让开,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卫陵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若是按照殷明鸾平时对裴元白的态度,一定会制止他,这次却没有。
裴元白这才发现殷明鸾身边的卫陵,他仔细看了卫陵一眼,退了一步。殷明鸾没有说一句话,挥鞭策马而去。
裴元白站在原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只金钗。裴元白走上前去捡起,这金钗上嵌着一颗明珠,明珠上玉兔捣杵,原来是将珍珠做了明月。
再细细看去,金钗上钑着两熘字「满月临弓影,连星入剑端。」
裴元白因为自小的婚约,最不喜上京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最恨束缚自我的规矩,他念着金钗上的两句诗,觉得今日见到的红衣女子和他遇见的寻常女子,尤其是他深宫中矫揉造作,狠心刻薄的未婚妻,截然不同。
***
殷明鸾和卫陵一同骑马到了灵觉寺,穿过重重花木,进了幽静禅院,没有看到贵太妃,只有一个身穿居士服的侍女说道:「公主来得不巧,娘娘和住持外出布施了。」
这侍女是李贵太妃身边的旧人,殷明鸾称她一声「芳姑姑」,见芳姑姑这样说,殷明鸾有些失望。
芳姑姑带着笑提醒殷明鸾:「公主若是先前禀告了陛下,太后娘娘,就不会白跑一趟。公主长大了,也要稳妥一些。」
殷明鸾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小时候,自打父皇缠绵病榻起,母妃对许太后愈发恭敬,殚精竭虑地为她的前途打算,为了不让殷明鸾将来的婚事落入许太后手中,早早做了打算。
母妃是这样忌惮着许太后,殷明鸾却依旧大大咧咧。
母妃对她避而不见,何尝不是害怕母女亲近,引起许太后回忆旧时,让殷明鸾在宫中时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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