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吹熄了灯:「那就睡吧。」
次日殷明鸾醒来,果然一夜无梦。
玉秋和檀冬端了热水和帕子进来,打量了一下殷明鸾,说道:「精神了些。」
檀冬说道:「该不会是撞着什么了吧?」
玉秋不解道:「啊?」
檀冬说:「要不然陛下一来就能睡好觉呢?陛下九五之尊,阳气重,有陛下镇着,邪物不敢接近的。」
殷明鸾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这两声让玉秋檀冬又紧张起来:「公主,怎么咳起来了?」
殷明鸾生病期间,般若教又掀起叛乱。
圣驾已经行至真定府,眼看叛乱愈演愈烈,当地官员却毫无作为,殷衢直接派卫军将指挥使和巡抚下狱。
谈到由何人来平乱,殷衢沉吟:「卫陵。」
「卫陵?」宋吉感到意外,「卫陵恐有不臣之心,陛下三思。」
殷衢笑笑:「宋大人,眼下我们远离上京,手上无人可用,情况紧急,事急从权。何况,难道让你去平乱,让卫陵在朕身边护卫吗?」
虽然殷衢口中说着情况紧急,可是宋吉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天子的慌乱。
在殷衢态度的影响下,宋吉没有那么着急上火。
「可是卫陵他……」
「朕意已决。」
宋吉嘆了一口气,不知是该说陛下太有魄力还是太不谨慎。
只是当他拱手退去的时候,殷衢淡淡说道:「朕看顾封不错,让他随军。」
宋吉回头,看着殷衢胸有成竹,像是看破了些他还不知晓的东西。
卫陵跟随宋吉多年,熟读兵书,此行果然没有负殷衢众望。
而顾封书剑飘零多年,竟然也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游侠,领了两千精兵就能打破般若教万人之众。
卫陵站在沉寂的战场中,只见金乌西坠,满目疮痍。
他手扶斜插在尸体上,沾血的战旗沉默不语。
顾封远远看着卫陵,若有所思,他走了上来:「将军。」
卫陵转身,看着他扯起唇像是要笑,可是眼中却没有笑意:「顾校尉。」
顾封说道:「般若教已经剿灭,将军为何在此眺望,是思念家人吗?」
卫陵将腰中剑拔出,正是殷衢那日扔给他的世宗佩剑,他将长剑随意掷出:「我何来什么家人。」
顾封道:「将军从般若教救出的,不正是将军双亲吗?」他像是有所掩饰地解释道,「那日在驿馆中碰见过。」
卫陵终于卸下些许冷漠,说道:「那是我义父义母,」他嘆了一口气,「从此他们过上好日子,也算我满足平生之所愿。」
顾封笑道:「将军有青云之志,何必妄自菲薄。」
他又问道:「尊父是何方人士?」
卫陵警惕地看了顾封一眼:「这是陛下让你来问的?」
顾封一愣。
他在出行之前,的确被张福山提点过,但是却不是为了这个。
顾封怕卫陵看出端倪,只能掩饰一笑,就此揭过。
卫陵和顾封动作很快,在圣驾回宫一月余后,他们班师回朝。
殷明鸾回到上京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灵觉寺探望李贵太妃,她带着王陵朗在灵觉寺侍疾,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王陵朗不愧被怀庆府百姓称为医圣,在他的调理下,李贵太妃的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只不过她身体底子弱,还是每日在床上静养。
在灵觉寺侍疾的日子里,王陵朗也顺手调理了殷明鸾的身子,冬日里殷明鸾生过几场大病,还好王陵朗医术高超,将她的暗疾温养好了。
殷明鸾后怕地想到,是她粗心了。
前世冬天里,因为殷衢离宫,她在宫里受到许婉娘的刁难,狠狠地冻到了,若是那个时候有王陵朗在身边,她可能会多活几年。
想来冬日受冻得病,是她两世都要遭的劫难,如今被王陵朗破掉了,还好还好。
殷明鸾从灵觉寺回到宫中,还没闲上几天,收到了安国公府萧氏姐妹的邀请。
彼时殷衢正看着宫人张挂灯笼,鰲山灯棚搭着一牌楼,上面有八仙祝寿的灯景,辉煌如九重宫阙,张福山引着殷衢走过,殷衢皱眉:「太过奢靡。」
张福山神色一肃,然后说道:「去年多事之秋,这是宫人对新的一年的期许。」
见殷衢没有动容,张福山使出杀手锏:「去年上元节的时候,公主偷偷从寝宫里跑出来,看了好久的鰲山灯。」
殷衢迟疑不语,再没有多评论,只是径直走了。
布置花灯的小太监在后面作了长揖,只嘴唇动了,没有出声,看着像是在多谢张福山。
张福山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
殷衢踱步来到了醴泉宫,看见殷明鸾托腮凝眉,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中的花笺。
殷衢坐在一旁,开口问道:「三日后就是上元佳节,打算看灯吗?」
殷明鸾思绪迟缓,答了一句:「看灯。」
殷衢露出了极为浅淡的一个笑,似乎达成了一个约定:「好。」
他莫名地来了,莫名地走了。
殷明鸾回过神来,忘了殷衢来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继续看着萧松月给她的请柬。
「上元佳节,彩树转灯专侯贵主,静候。」
为什么写得这样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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