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琥珀拭泪:「是。」
李贵太妃牵着李琥珀的手,一起追忆当年之事。
李琥珀讲到情起之事,常常眼泪涟涟,但是李贵太妃没有哭,她只是眼中含着愁,是看惯起起落落的淡然。
李贵太妃和武襄候府走动多了,上京人多有猜测,认定卫陵和殷明鸾会结成一对名门眷侣。
玉秋和檀冬知晓了李贵太妃的意思,心里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偷偷躲起来给殷明鸾绣嫁妆。
有一次正好被殷明鸾逮了个正着,殷明鸾疑惑地举起一块通红的料子,看着上面成对鸳鸯,问道:「这是什么?」
檀冬偷偷笑:「是公主的嫁妆。」
殷明鸾怔了一下:「停了吧。」
檀冬只以为她害羞,之后更是躲着她绣嫁妆。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等到雪停的时候,卫陵终于进宫了。
这次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廊下,隔着门帘和殷明鸾说话,倒让殷明鸾有些不习惯。
「殿下,贵太妃娘娘说你愿意嫁到武襄候府,此事是真?」
殷明鸾沉默了一下。
卫陵轻笑:「那便是不愿意。」
殷明鸾没有作声。
卫陵道:「那我走了,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帘外再没有卫陵的声音。
可是没有过多久,卫陵的脚步声又响起。
他沉声问道:「你心中有人了,是吗?」
殷明鸾心中一慌,矢口否认:「你在瞎说什么?」
卫陵问道:「是陆桓?」
虽然是这样问着,但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动容,像是早就料到这是一个错误答案。
「不是陆桓,那是……」卫陵声音压低,似乎要吐出一个秘密,一个禁忌。
殷明鸾似有预感,打断了他:「不要胡说!」
帘外,卫陵顿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这可真是,荒谬!」
殷明鸾被屋内的地炕烧得头昏,只感到一股血气上涌,耳膜里咚咚的血脉跳动。
然后她听到卫陵的「荒谬」二字,一下子冷到了彻底。
是很荒谬,她怎么能生出那种心思。
殷明鸾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她挑开毡帘,廊下已经没有卫陵的身影。
这时,坊间却将长乐公主和武襄侯的婚事传得有板有眼,就连宫中渐渐透出喜气来。
因为长乐公主的名望盛大,就算是没有见过殷明鸾的宫人也在为殷明鸾衷心祝福。宫人闲暇时候,会绣一两只小荷包,或是剪些大红窗花,全当是为公主的祝福。
这些都是宫中时兴的活动。
殷衢近来发现,就连干清宫都能间或看到些大红的装饰,看起来喜气洋洋,他不知是为了什么,只以为是年节的残余。
直到他迈步走到醴泉宫外,看醴泉宫张灯结彩的样子,殷衢轻笑:「是庆祝什么节庆?」
张福山低头敛眉道:「是近日李贵太妃和武襄候府走近了,宫人都在祝福公主和武襄候。」
殷衢拧眉看着张福山,张福山于是不敢避重就轻,将这些天里李贵太妃和武襄侯府的交往一一道来。
殷衢很平静地听着,面上八风不动,张福山见了却开始忐忑起来。
殷衢听完张福山的故事,就要提步往醴泉宫里走,边上走过来一个小太监行礼道:「陛下万安,长春宫太后娘娘说,近日天冷,请陛下来吃杯热酒。」
殷衢没理小太监,还准备往醴泉宫去。
张福山看了心惊,陛下很少有这种不冷静的时候,长辈宴请,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赵太后可是陛下的生母,大周以孝治天下,一向恪守礼节的陛下怎么忽然糊涂了。
赵太后的小太监还在地上跪着,疑心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惹陛下动怒。
张福山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陛下。」
一阵风吹过,殷衢的头脑渐渐有些清明。他抿了唇角,道:「去长春宫。」
赵太后宫中的晚膳一向简单,因为殷衢过来,特意炒上许多好菜,端上好酒。
只是这样的用心却是浪费了,因为殷衢像是有心事,佳肴没有细品,酒倒是喝了不少。
赵太后停筷:「衢儿有心事?」
殷衢摇头。
赵太后笑:「偶尔一醉也无妨,你总是将心事压在心里,连酒都很少沾,哀家记得上次你醉酒还是在离开行宫的那一天。」
殷衢平稳地说:「母后,朕没有醉。」
赵太后抬眼,看到殷衢果然只是脸颊略微红了些,其余倒是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赵太后嘆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个无趣的孩子,以后有谁会倾心于你呢?」
像是一个民间的母亲愁儿子讨不到媳妇。
边上侍候的宫女感到奇怪,明明陛下后宫佳丽甚多,太后为什么这样抱怨?
殷衢道:「朕广有四海。」
——怎么会没有人倾心。
赵太后认真看他一眼,对张福山说道:「原来是醉了,哀家眼拙。」
张福山偷偷笑,不醉的陛下断断不会说出这样不服气的逞能的话。
张福山扶着醉酒的殷衢上御撵,御撵往干清宫走,走到半路上,殷衢却道:「去醴泉宫。」
殷明鸾已经梳洗完毕了,惊闻天子至,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又匆忙地穿戴好了,出来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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