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道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新罗军的撤离稳定下来,反而由于新罗军占领西海道期间,对占领区的大小名主实行残酷的镇压,不少大名败落或者逃离,让许多地区出现了权力真空地带,导致一些有野心的个人和势力趁机崛起。
其实肥前国的局势也是一样,只不过下手太早,让一些不好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
张万顷带领着百余名兵卒离开唐津港,一路朝着长崎镇方向行来,路上遇到正在撤退中的新罗军还好,可是一旦进入了新罗军无暇控制的地区,便立即遭到小规模的偷袭和骚扰,不过当对方发现这支队伍是唐军之后,并没有赶尽杀绝。
张万顷想过求助新罗军和倭军,可是新罗军正在撤退之中,哪有多余的兵力保护张万顷一行人。
至于倭军,兵力同样薄弱,如果这时派出大批兵力进入交战区,不说会引起新罗军的误会,更会引起倭国反对派的忌惮和恐惧,随着张万顷距离长崎镇越来越近,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几股小势力的骚扰,让张万顷每天都活在惊恐之中。
经过不间断的行军,在第六天时,张万顷终于带领着七十多名疲惫的兵卒出现在长崎镇外。
“站在!来着何人,此地乃是唐人租借之地,下马说明来意,否则格杀勿论!”
长崎镇外一处关卡哨楼上,一名倭人手持着弓箭瞄准着迎面行来的一群人,如果不是看这群人的装束是唐人,早就让人放箭击杀了。
张万顷早就没有了离开唐津港时的儒雅和风度,在他想来,唐人在倭国地位崇高,各地的官员见了唐朝官员,那一个不是恭谨奉承。
张万顷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倭国的官员的确不敢招惹大唐的官员,可是那些饿的想吃人的倭人百姓,可不会管你是唐人还是新罗人,要不是担心激怒了唐人,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张万顷能不能活着达到长崎镇还真不知道。
随着距离长崎镇越来越近,张万顷发现自己遭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少,甚至在距离长崎镇百余里外,还发现了有组织的民团在巡逻,这让张万顷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只要出现秩序,便意味着稳定,也就说明这些地方有了管理者,甚至是权力机构和衙门。
“本官乃是大唐派来的调停使张万顷,来长崎镇是见大唐遣唐迎送副使甄乾,麻烦各位给你们的上官通秉一声!”
张万顷这时候可不敢放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谁知道这些兵卒是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华丽转身,万一惹怒了这些人,自己就算是白死了。
关卡上的兵卒一听,面露犹豫之色,低声说着什么,好半晌之后,才有一名兵卒下了关卡来到张万顷面前,在反复确认了张万顷身份之后,这才答应回去通秉。
张万顷在关卡外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见关卡大门再一次打开,从关卡里面走出来黑压压一群人,一个个都是唐人的装束,走到张万顷面前急忙行礼道:“小民是唐商留在长崎镇的管事,见过张郎中!”
张万顷并不认识甄乾,还以为甄乾听说自己来这里后会亲自出来迎接,现在一听,面前这些人竟然都是唐商留在长崎镇的管事,心里不免有些不满,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问道:“不知礼部主事遣唐迎送副使甄乾现在何处?”
那名管事自然知道张万顷不悦,急忙回答道:“甄主事几天前返回长崎镇,但因意外落入海盗之手,身心疲惫体弱乏力,回来之后便在休养,听说张郎中前来长崎镇,挣扎着想要亲自迎接,只可惜无法行走,特派遣我等前来迎接。”
张万顷想想心中释然,甄乾落入海盗之手,恐怕没少遭受折磨,能活着逃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便也不好计较了。
“快带本官前去看望甄主事。”
那名主事不敢不从,领着张万顷走进关卡,耳边听着这名管事的述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长崎镇这里严密的防范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不用这名管事解释,张万顷一路行来,心里也清楚西海道的局势恶劣到了何种地步,一些有势力的家族出于各种目的,自保也好,趁机做大也罢,都会扩充自己的实力,搅动一方腥风血雨,长崎镇算是这一方相对安宁的存在了。
走进长崎镇,张万顷发现这里和外面判若天地之别,首先给人的感觉是平和宁静,看不出一点乱世的迹象,这里的人脸上没有惊慌和恐惧,如同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西海道的战乱和这里没有一丝关系。
其次张万顷走进长崎镇,便感觉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唐,放眼四望,都是穿着唐人装束的行人,就连这里的建筑都是大唐的风格居多,让张万顷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不过仔细听路边那些人的口音,就会发现很多都是倭人,如果不是开口说话,很难辨别是倭人还是唐人。
“这里有多少人,唐人有多少?”张万顷坐在迎接自己的马车上左右回顾道。
身边的管事小心伺候,又问必答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怒了这位官员:“回禀张郎中,现在这里有居民一万二千多人,其中唐人不到二百。”
“不错!”
张万顷在唐津港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长崎镇的一些事情,知道这里是唐商租借下来的一块巴掌大的土地,没来之前,还以为这里发展不久,应该处在一片蛮荒之地,没想到短短的一年多时间,这里已经变得和大唐一些小村镇没什么区别了。
“多谢张郎中赞誉,这都是甄主事的功劳,没有甄主事这里发展不起来!”
“哦!你说说看……?”
张万顷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同事有些好奇,要说甄乾没什么才华,自己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可是要说甄乾有什么大才,自己好像也没有耳闻,不然自己在长安就应该听说此人,只是在出使倭国和新罗国之前,才打听了一下甄乾,发现甄乾小有名气而已,算不上绝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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