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斯缇亚幻想过无数次她和亲生的父亲会面会是怎样,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自己与那个人所见的第一面却是那种场景。
她有些发懵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球拍,不停地在脑海中询问着一个终极问题: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莉斯缇亚飞到山之巅后,凭借着对种族气息的追随很快找到了自己亲族生活的庭院。她父亲的人身是一个长相极为威严的中年人,见到莉斯缇亚后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到:“你是小玲儿?”
然后莉斯缇亚嫌弃地点了点头,在她表示对这个名字的批判前,中年人先骂出了声:“你个逆女,我说让你去年回来,怎么拖了一年才回来,气死我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于是,莉斯缇亚被拉到了一个乒乓球台前,一脸懵逼得拿起了球拍,然后干净利落地被打了三个11比1。
一通教训后,中年人似乎舒心了不少,他指着莉斯缇亚说:“哼,小样儿。还牛不,足球进世界杯了不起啊,有本事来跟大华夏比乒乓球啊?”
“啊?”,莉斯缇亚吃惊地张大了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在混乱中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她曾见过的敖云和敖武,但是从两人的表情上来看,他们也对此事感到理解不能。
兄弟二人在对视了几眼后离开了那间屋子,敖武不解地问向敖云:“云哥,你不是说父亲召小妹过来,是打算吞食小妹的血肉来延长寿命吗?”
敖云苦笑地摇了摇头,“我最开始确实是这样以为,现在看来…”,他突然停了下来,掐指心算了几下叹道:“没记错的话,父亲让我们去通知小妹的时间,正好就是华夏队世界杯出线失败。”
“啊?还能这样?”,敖武感觉自己的人生观被迅速地击碎了。
莉斯缇亚在山上呆了半个月,她除了学习一些龙身的能力外,就是被敖岳逼着喝下各种古怪味道的草药,每当莉斯缇亚表情疑惑时,她就会被人按着头大骂一顿:“不知死活的小妮子,保护逆鳞的龙鳞你拔下一片也就罢了,现在三片居然都给拔了,给我喝!重新生长出来前,你天天都得给我喝!”
山顶的空气本是十分稀薄,但是莉斯缇亚却感到了这份纯净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益处,在这里呆着的这段时间,她感到身体恢复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活力开始重新回归。
也是一个夜晚,当莉斯缇亚睡去后。敖岳独自在女儿卧室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点燃了一只蜡烛,摇曳的灯火慢慢扩散,然后化为了一个少女的形象。
她银发红瞳,满面笑容地对着敖岳行了一个礼,然后脆生生地叫到:“爹!”
“女儿,我的女儿。这么多天了,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是女儿不孝。”,那个身影抖了抖说到,“我想求您一件事。”
事情还未出口,敖岳便直接拒绝了,“不行,我不能同意,我不能让你们下山。”
“你打算将我们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我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舍弃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
“她也是你的女儿,和我一样。”
“……也许吧。”,敖岳叹了一口气,“值得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莉斯缇亚笑了,“但是我觉得她值得。”
“留在这里吧,只要你留在这里,我可以护住你一生。薇薇安永远无法将她的手伸到这里…”
“那在这之后呢?总有人要站出来面对这一切,何况如果不解决的话,西方魔法界的劫难就越来越近了。”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你去站出来。”
“是她教会我的,那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而且,为什么站出来的不能是我?”,烛火中的莉斯缇亚挽起长袖为敖岳斟了一杯茶。
“如果下山,你会死的。”,敖岳终是忍不住说到。
“人终有一死。”,莉斯缇亚轻轻说到,“即使是父亲您,也终有身归黄土的一天。”
“但你这样甘心吗?”
“不要劝我,我害怕。”,莉斯缇亚低下了头,“我怕我会过于向往活着。”,她说着身影摇曳了几分,明显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也罢,今晚陪我说说话吧。”,敖岳的双手张开,却是在虚空中化开了一张棋盘,他在中心的位置点上一枚棋子,“你我父女二人对弈一局吧,如果你能赢,我便放你下山。”
“我从未把自己当做下棋的一方,我也不会把这当做对我未来的赌注。”,莉斯缇亚闭眼叹了一口气,两指拾起一枚白子紧随着落下。
“也好,那只是普通的一局吧。”
几手落后,敖岳看着棋盘上纵横的黑白双龙,感慨道:“你的棋风很像你的母亲,看似柔和,实则刚强。”
“父亲,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莉斯缇亚张了张嘴,拍下一枚棋子后才问出她心中藏了多年的问题,“你和母亲,你们相爱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敖岳随手填上一子问到。
“我…”,莉斯缇亚的声音中开始低沉起来,“我想知道,虽然我明白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但是我依旧希望你们之间曾相爱过,哪怕只有一瞬。”
“你的母亲…”,敖岳闭眼回忆了一番后缓缓说到,“真的是那种很特别的人。”
“她很美丽,聪明,而且疯狂…”
莉斯缇亚期待着敖岳的后续,但却只是被对方提醒:“该你落子了。”
“是…”,莉斯缇亚呆呆地应道,她抓起一枚白子,看着棋盘上厮杀成一片的黑白,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落下…
“你的心乱了。”
“是。”,莉斯缇亚点了点头,有些无力地在战场的一角设下伏兵。
“她初次来到这里时应该是17岁,在这之前她在东方游历了三年,想要找寻东方最古老的神秘。”,敖岳说着迅速紧贴着莉斯缇亚的白棋补了一手,然后停止了讲诉。
莉斯缇亚明白,她想继续听下去,就要不断地落下新的白子,她越急于知道新的后续就必须尽快地为棋局增添一子,这也意味着她出错的几率更胜了一分。
不知道多少手交互后,敖岳淡淡地说到:“她想要一个孩子,我也想要一个孩子,于是便有了你们。”
莉斯缇亚沉默地看着棋盘上奄奄一息的白龙,眼角间慢慢有泪水滴下,她听完了父母双方从开始认识到生下她的故事,但是她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所以,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母亲是吗?”,她带着委屈将棋子按下。
敖岳拿起手巾慢慢地为她擦去泪滴,“不,你错了。我们是相爱的,在有你之前便是相爱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也是因为爱才生下的你,你不是她用来打破什么的工具,你只是她的孩子,仅此而已。”
“可…可是…”
“因为你没有真正理解的东西太多了,你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也许你有远超常人的学识,但是你依旧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岁月长河的漫游并没有让你获得真正的成长,”,敖岳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她是爱你的,我也是爱你的。我想要留下你,不是因为我讨厌另一个你,虽然我确实不是很愿意承认她也是我的女儿。而是我想要你学会更多东西,学会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他人,什么是爱自己,而你根本不懂!”
“你从来没有真正地活过,你以自己的臆想去观察整个世界。你认为自己是完整的,但是其实你也是残缺的,你从来没有真正去接触过他们。你能感受的喜怒哀乐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别人表现,你自己从未真正地体验。”,敖岳的声音越发地严厉起来,“你什么都不懂,你没感受过。你又凭什么去考验另一个自己,因为你比她知道的更多更为傲慢吗?”
“你说想要自由,你想要追寻你自己的东西,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她无知无觉,但她仍知道要追寻自我,她渴望活着的意义,她明白什么是爱,她会想要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事物。可你呢?简直懦弱得一无是处!”
良久之后,莉斯缇亚的低泣渐止,她勉力用手支撑摸着棋盘的边缘,颤抖着放下一颗白子,无力地喃喃道:“我不是……我没有……”
“你已经输了。”,敖岳堵上一子后说到。
莉斯缇亚抬头看了眼棋盘,是啊,白棋处处被断得支离破碎,毫无生息可言,她手中的棋子摇晃了很久再次落下,喉头干涩地说到:“可是,已经晚了……”
敖岳则是毫无怜悯地堵上那一片白棋活命的气眼,然后一颗颗拔走莉斯缇亚的棋子,“你只不过是在徒劳的挣扎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用舌尖吐出嘴中有些发咸的长发,“但是我只能这样继续走下去了。”
很快,棋盘上已经几乎看不见白棋的身影,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一片黑色。
“你到底在坚持的是什么呢?”
“……”,莉斯缇亚摇了摇头,对着敖岳颤声道:“对不起。”,声罢,直接扬手将那盘棋掀翻。
敖岳看着四处滚落的黑白棋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摆正棋盘,然后从棋子中捏出一枚放在了正中,而后站起向着房外走去,“我真的很想对你说一句滚出去。”
身后,莉斯缇亚双手按在膝间,垂头道:“女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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