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踱着步子。

如果林若宛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可以很好的解释。

她只不过是一个赝品，是费尽心机来到他身边的替代物，所以一定心思不纯，品质恶劣。

其实，叶无痕对林若宛也不是没有疑心的。

上次的时候，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在书房里讲了许多他们过去的事情，林若宛都笑着应下了。

但是，叶无痕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慌乱，那明显是一种回避和畏惧的态度。

所以，在当时叶无痕故意杜撰了一些事实，又混淆了不少事情。

比如他上次故意提到，在童年时，曾经为她猎过兔子，但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子虚乌有。

至于什么教她射箭、把她弄哭，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真正的事实，其实是他和那小女孩根本没攀谈两句，只不过是匆匆对上几句话，就从此别过了。

那些曾经的玩乐，跟都是他想象和杜撰出来的，但林若宛不是事情的亲历者，自然不知道事情的真假，只是敷衍着一口应下。

那时起，叶无痕就对她颇有疑心。

但是，这两年的相处，又让她下意识的有所偏袒，觉得这可能只是林若宛记错了事情，而非故意冒充。

但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不再是模棱两可的回复，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冷辰逸瞧着好友，看叶无痕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辰逸试探性地开口道:“王爷在想些什么？”

叶无痕低声道:“本王在想，自己从前是何等情况，无知如斯，居然连心爱之人都辨认不出。”

见他神色落寞，冷辰逸宽慰道:“王爷不必多虑了，至少现在弄清真相，尚不算晚。”

叶无痕垂头道:“可是，本王对林若曦，实在是亏欠良多……”

害得她饱受欺凌，被自己的庶妹侮辱，被自己的夫婿无视，而且还不得不被迫离家。

到现在，她无名无分地住在王府，还被迫跟林若宛同一个屋檐下，忍受着这种屈辱。

叶无痕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自己是真的混蛋。

还总是埋怨她对自己冷漠，她所遭遇的若是换在自己身上，恐怕会比她反应更加激烈。

如此这般，确实是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叶无痕苦笑道:“但愿她还没有对本王彻底失望吧……”

冷辰逸哪见过好友这么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有些着急了，劝解道:“我看贤王妃也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人物，只要王爷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相信王妃会理解你的。”

叶无痕喃喃道:“是吗？”

可是她对自己总是爱答不理，说话也是不投机。

更过分的是，如今又多了王允和白泽期这两个情敌，夹在他们之间，极尽破坏之能事。

冷辰逸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于是换了话题，正色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桩陈年旧事。”

叶无痕掀了掀眼皮，显得无精打采、兴致缺缺的样子，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被林若曦的事情占据着，搅得他心烦意乱。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没什么心思去想。

冷辰逸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强调道:“王爷，这桩事情也与王妃有关。”

叶无痕这才来点精神，问道:“何事？”

冷辰逸神秘道:“原来林相的正妻并非因难产而死，而是被裴夫人所害。”

叶无痕猛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从前所认为的真相，到现在才发现全是谎言？

冷辰逸把如何审讯林若期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我调查过了，那小子说的没错，就是裴夫人给平阳郡主下毒，才致其死亡的。”

他轻蔑道:“因为我根据林若期所描述的情况，去寻找当年参与此事的裴夫人的心腹，结果发现几乎全都不知所踪，极有可能是裴夫人一同杀人封口了。”

叶无痕皱眉道:“那只凭林若期的一面之词，如何断定裴夫人就是真凶和主谋？”

他之前没少陪林若宛归宁，跟裴夫人也打过不少交道，在他印象里，裴夫人分明是个温柔可亲、知书达理、很有名门之风的贵夫人。

冷辰逸嗤笑道:“她自己以为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但偏偏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叶无痕追问道:“如何？”

冷辰逸道:“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心腹，如今已人老珠黄，在一处陋巷隐姓埋名。我使了些手段，她乖乖把事情和盘托出，果然与林若期描述的一致。”

叶无痕倒吸一口凉气，感慨道:“这世事，真真假假，本王自诩算活得明白，却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老一辈的恩怨，远比想象的更为复杂。

冷辰逸点点头，也有些百感交集，叹道:“世事为棋，你我都是棋子，若走得好了，那便得意一阵，若是一步棋出了差错，恐怕就很难回头。”

叶无痕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思虑一下。

冷辰逸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面色沉静，于是也没有开口，等他慢慢梳理。

过了一会儿，叶无痕看着他，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既然世事为棋，那本王一定要成为御棋者。”

林若宛推开房间里的窗。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王府里住了两个月有余。

在这期间，叶无痕一直非常殷勤，天天有事没事就往她这儿跑，又是说是来看女儿，有时则是毫无理由。

一开始，她还百般不顺眼，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恶语相向，但是叶无痕一反常态，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一直笑嘻嘻的，似乎没有把她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

这不，今天他又来了。

窗外，叶无痕穿着玄色的长衫，手里抱着一大束花，脸上带着笑意，朝她的房间走来。

林若曦一见着他，接着板起一张脸来:“你又来做什么？”

叶无痕笑着，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好似含着无限的深情，也不说话，把手里的花递到林若曦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