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称得上是刻薄了，但是来人依旧不生气，反而阴恻恻地笑起来:“这没什么要紧，大不了我下次来蒙上脸好了。”

墨云清这才正眼看他，只一眼，就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忍不住抱怨道:“不是我说你，你明明精通医术，何不把自己脸上修复一下，整日盯着这样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不觉得可怕吗？”

那人抬了抬头，脸上暗红色的疤就像是仍然往外渗着血一般，可怖得很。

再配上他阴沉沉的脸色，阴郁的眼神，的确让人感觉不适。

那人哼笑道:“这幅尊容越是碍眼，我就越要保留下来，不然，如何时时刻刻提醒我，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

他的语调说得又轻又狠，就像是随时等着撕掉敌人身上的骨肉。

墨云清瞧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妥协道:“好吧，谁让你这么固执己见，明明有法子让自己变得好看些，却硬要用这幅鬼样子。”

他摇头晃脑道:“不说别的，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长得明明相当俊秀，好歹也算是玉树临风吧，你当真能够忍受自己如今模样？”

那人影哑声道:“过去如何，我早就忘了。”

墨云清玩味地看着他，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别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看着教人怪心疼的。算了，你可以这样就随你去，下次来，记得戴个面罩。”

墨云清悠闲道:“我从来只跟长得好看的人来往，你倒是个例外。”

那人神情稍缓，也笑道:“确实是我的荣幸。”

墨云清又细致地抚过兰花上的水珠，如玉般的手指上沾上了亮晶晶的水滴，又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去。

他不看来人，而是转身找了个舒适的座位，懒洋洋地瘫在上面，慢悠悠地问道:“那你来找我有何事？”

来人面上露出了一种介于狂热和仇恨的表情，眼神灼灼，面上浮现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找到……我的好师兄了。”

墨云清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就为了这个事啊？我早就知道了。”

那人没有理会他的敷衍，自顾自道:“真是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想尽办法，用尽心机，都没能把他勾来，倒是为了什么狗屁的相思成疾反而露面了。”

墨云清来了点兴趣，直了直身子，看着他笑道:“哦？其中过程我倒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贤王说自己身体有恙，我师兄就被他徒弟急急忙忙叫下山了，本以为贤王是什么不治之症，结果居然只是坠了情网，算是白跑一趟，不过，他正好自投罗网。”

墨云清愣了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真是想不到，叶无痕那么精明的人，居然会这么幼稚，真是搞笑。”

那人同样脸上含笑，点头道:“当初给百花坊投毒、让潇潇以身作饵，倒是都白费了力气，不但没有把我师兄钓出来，反而还打草惊蛇，差点暴露了我们这一方。”

墨云清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又追问道:“那叶无痕因为谁而相思？”

那人露出一副“我怎么知道”的表情，但是在墨云清饶有兴致的目光下，还是只好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是……贤王妃？”

墨云清若有所思地笑着点了点头，喃喃道:“叶无痕啊，看来你跟我真是……”

“真是”后面的话他说得声音极低，就连来人也没有听清墨云清嘴里在嘟囔什么。

他忍不住追问道:“主人，你说什么？”

墨云清好像才回过神来，显得无所谓的样子，笑道:“这有什么，谁让你师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道钻研医书，若不是他徒弟冒失，你也不会知道他此刻躲在哪个山头搞研究呢。”

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若非他总是一副避世的样子，我也不会这么费力也找不到他。算了，不说这些了，现在他已经陷入罗网了，我是来请教你的。”

墨云清装傻道:“请教我什么？”

那人咬牙道:“你莫要装傻。”

墨云清故意逗他，慢悠悠道:“你跟你师兄大概多年没再见过了吧，怎么不好好叙叙旧，念念同门之谊？”

那人急道:“你莫要再那我打趣，你明知……明知……”

墨云清仍然笑道:“明知什么……？”

那人更急了，索性直接道:“那纸密文你找到了没有？如果找到了，我现在就要。”

墨云清慢悠悠道:“欲速则不达，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密文岂是这么好找的？你放心，一旦有任何进展，我都会及时通知你的。”

那人面色变了几变，已经显现出了几分怒意，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道:“当初我们说好的，我为你效劳，你替我找出密文，千万不要忘记。”

墨云清云淡风轻道:“我这人最是守信，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忘记。”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为了那东西，都甘愿臣服于你，你千万莫要让我失望。”

墨云清淡淡道:“自然，你不负我，我不会负你。”

林若曦和林一无言地散步。

此刻已经是晚上了，月色入户，照得街道上一片清冷。

街上寂寥无人，只有若有若无的几声虫鸣，还有风吹树叶时发出的簌簌的声响。

他们并肩行着，没人开口，都笼罩在一层沉默里。

又过了一阵，林若曦突然叹了一口气。

林一这才转头看着她，关切道:“小姐，为何心事重重？”

林若曦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的心事，恐怕不如你多。”

林一不自然地笑了笑，偏过头去，若无其事道:“属下哪有什么心事，每日泡在西部猎场，心无旁骛，没什么烦心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眼神就是不肯看着林若曦。

林若曦无奈地停下脚步，出声唤住他:“林一，你我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