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对王爷的情路历程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更多了，我累了，有事日后再说吧。”

叶无痕不知道她为什么转变得如此之快，明明刚才还是兴致盎然，还会接话，看上去心情还比较愉悦，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叶无痕赶紧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失言，但是回顾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他真是有点不安了。

他虚心道:“曦儿，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告诉本王，本王从前做的不对的，以后都会改正。”

林若曦迅速截口道:“王爷不必如此谦卑，我消受不起王爷的殷勤。”

这话更是不冷不淡的，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叶无痕急了，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林若曦，急急道:“曦儿，本王不善言辞，说错了什么还请多多担待，绝无他意。”

林若曦慢慢把他的手扳开，淡淡道:“我说过，王爷不必解释太多，我心中有数。”

叶无痕执意不让她走，又道:“你心情不好吗？为何对本王态度如此冷漠？”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林若曦压抑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索性停住脚步，不闪不避，看着叶无痕，冷笑道:“王爷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有对你做什么，就这么委屈不平，现在换位思考，能体会到我从前环境有多尴尬吗？”

叶无痕愣了愣，呐呐道:“往事不堪回首，莫要再提……”

其实，林若曦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还天真地以为，叶无痕真的被她的魅力所折服，所以有所改观，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日久生情，感受到她的好，才情难自弃的。

没想到，却是为了什么幼年时遇到的小女孩。

他对自己好，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过是因为有一层身份罢了。

那她林若曦在什么位置？

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

她冷笑着看着他，毫不留情道:“若是王爷因为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而内疚自责，乃至于要娶我不可，我劝王爷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她直了直脊梁，挺直腰杆，昂扬道:“我就是我，不是林若宛，更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所以王爷大可不必为了什么陈年旧事，就对我履行承诺，我不需要。”

叶无痕惊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叶无痕以为她是在别扭，于是笑道:“曦儿，你说什么呢？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本王派人查证过了，你作为相府嫡女，生辰八字是为大吉，所以被大祭司邀请入宫打扫祭坛，才碰上了要轻生的本王。”

他面上显出来温情的神色，温柔道:“你那时说的话，本王到现在都记得。”

林若曦太阳穴一跳，那稚嫩的童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哥哥，天气这么好，何必放弃希望？”

福至心灵，林若曦全明白了。

不过是原身在小时候碰上了叶无痕，正好碰上他最痛苦难过的时候，所以开导了两句，却被叶无痕记了这么多年。

怪不得她刚才记忆里出现一个高贵的男子，原来那就是大祭司，就是他客观为原身喝叶无痕相遇创造的机会。

讽刺的是，叶无痕始终放在心上的事情，原身却已经全然忘记了，脑海里只剩下零星的片段。

倒是林若宛，趁机钻空子，假冒身份，如愿嫁给叶无痕，从中渔利。

林若曦弄清楚了事情，觉得心底一阵悲凉。

她也不愿意欺骗自己，事实上，她也早已不知不觉喜欢上叶无痕了。

他对孩子温柔耐心，对自己也是嘘寒问暖，投入工作的时候认真专注，处理公务的时候杀伐果断，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而且他长得也是剑眉星目，潇洒俊朗，活脱脱的美男子一个。

她很难不动心。

虽然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奚落他、打击他，但是从心里深处，她还是认可他、倾慕他的。

她听到叶无痕亲口承认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心里是雀跃的。

但是现在他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幼年时遇到的小女孩，让她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她看着叶无痕，忍着心里的酸楚，嘲讽道:“我在想，王爷的爱可真是廉价。”

叶无痕可以忍受她对自己反应冷淡，毕竟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追妻是个长久的过程，不应该急于一时。

但是他不能忍受她侮辱自己的心意。

他当即脸色都变了，反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廉价？

他刚才鼓足勇气，不怕丢人，一反常态说出的那番热烈的表白，难道都是废话吗？

廉价，这个词也太严重了吧。

林若曦看见他脸色也变了，心里升腾出一种奇怪的快意。

不能让她一个人难受，他这个始作俑者也要承担一定的痛楚。

她继续道:“王爷仅仅因为一段回忆，就错认爱人，而且明知林若宛品行有问题，还百般庇护，是为愚蠢。”

她字正腔圆，丝毫不留情面，勾了勾嘴角:“王爷又因为自己爱情幻想的破灭，就直接对林若宛弃若敝屣，转而对我倾吐心意，是为浅薄。”

叶无痕面色惨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他很想大声说，大声反驳，不是这样的，但是偏偏一时词穷，头脑发热，什么话也说不出。

林若曦还在继续:“若是我有一日，与王爷的想象有出入，王爷会不会同样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然后去追寻下一个符合你标准的人？”

林若曦自嘲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让王爷失望了，我不是相府嫡女，不是那个打扫祭坛的女孩，不是救过王爷命的人，甚至不是贤王妃，不是穆云朝的子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没有。”

她的眼神发着亮:“但我是林若曦，是个外来者，你不会懂我的世界，但是我就是我，你会爱上一个一无所有、身无长物、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我吗？”

她的表情是那么认真，认真到叶无痕近乎相信了她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