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林若曦想清楚，惠妃就已经开始说了。

她先是看着那两个言语刻薄的宫女，虚弱道:“你们两个贱婢，真是大胆，本宫还没死，就争着口诛笔伐了。”

那两个宫女根本不怕她，反而怒气冲冲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尊贵的娘娘了？你的出身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又有什么了不起？”

那个泼辣的宫女更是讥讽道:“更何况，你还是不知好歹之徒，居然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她夸张地笑道:“哦，对了，你也活不成了，敢背叛皇上，可是要浸猪笼的呢。”

另一个宫女假模假样地摇头叹息道:“真是个无耻的人，死的也是这么丢人。”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挤兑惠妃，惠妃气得双目充盈着泪水，却颤抖着嘴唇，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她怎么辩解？

说自己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裴妃的阴谋？

但是证据呢？

自己确实是衣衫不整地跟太监同处一塌，被抓了个现行，铁证如山，她要怎么才能洗脱着些莫须有的罪名？

她一时冲动，忍不住嘶声道:“本宫不是这样的，都是裴妃……”

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宫女已经是柳眉倒竖，尖声道:“还请惠妃自重！不要信口胡言，给其他娘娘泼脏水！”

林若曦冷眼看着她们的反应，不难想象，她们应当是裴妃宫里当差的宫女。

难怪处处针对惠妃，话说的那么难听。

林若曦想起叶无痕说的，小桐本就在裴妃手下做事，一朝跨越阶级，肯定被裴妃宫里上下针对。

再加上刚才惠妃脱口而出的“裴妃”，看来，这场闹剧恐怕跟裴妃脱不开干系。

林若曦立刻追问道:“惠妃娘娘，请说明白。”

惠妃吸了一口气，正要接着说，那个泼辣的宫女突然出声威胁道:“惠妃娘娘，你做的这些，恐怕会让你的家族蒙羞吧？”

这话一出，本来张嘴欲言的惠妃立刻闭上了嘴。

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家族？

她必死，这是已经注定的结局了，但是她的家族，却依然要在穆云朝生存啊。

她们家族虽然是平平凡凡，但是也清清白白，平日里安守本分，从来不曾作奸犯科，若是因为自己，牵连到了他们，那她万死难辞其咎。

那泼辣的宫女面上已经显现出了得意的狞笑。

她的确是裴妃宫里的，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关窍究竟如何，但是裴妃特意嘱咐她，要看紧惠妃，不允许让她说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裴妃一说，这宫女也是格局机灵的，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来，看来此事还牵涉到自家主子。

所以，她当然尽心尽力完成裴妃的嘱托。

林若曦看着她这幅嘴脸，恨不得一巴掌让她闭嘴。

眼看着惠妃就要说些什么了，偏偏这宫女扯出“家族”来，以此作为掣肘，让惠妃有苦难言。

林若曦恶狠狠地瞪一眼那宫女，后者回给她一个无赖的笑容。

顾不得收拾她，林若曦赶紧引导惠妃道:“娘娘，你刚才为什么说到裴妃？”

惠妃闭了闭眼睛。

裴妃母族是将军府，本来就实力强大，几乎可以做到一手遮天，所以裴妃才一向在后宫张扬跋扈。

若是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裴妃供出来，恐怕不但讨不着好结果，自己的家族也会被将军府疯狂报复。

惠妃艰难道:“没什么。”

短短三个字，包含了多少心酸。

说出这三个字之后，惠妃自嘲般地笑了。

想自己当初入宫，从来没想到会落到这样落魄凄惨的境地。

没办法，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连蝼蚁也不是。

林若曦急了，她没想到惠妃居然这么懦弱，居然就这么住口，直提了个“裴妃”的名号，就不敢再说了。

林若曦焦急道:“娘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口便是。”

两个宫女看着她们，凉凉道:“都是将死之人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惠妃凄凉一笑，道:“没什么可说的，是我，咎由自取。”

最后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那两个宫女嘲讽的声音接着响起:“好不要脸的女人。”

“真是辜负了皇帝的好心好意，一个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女人。”

惠妃本来只觉得心里苍凉，不断地听了这些话语，心里又重新冒出了火气。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大声道:“本宫没做过的事情绝不承认！本宫之心，始终忠于皇上，从来不曾背叛过皇室！”

那宫女不屑地撇了撇嘴:“负隅顽抗，真是可笑。”

惠妃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好好，都不信任本宫，本宫就以死明志！”

话音刚落，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头撞向一旁的墙壁上。

林若曦虽然就在旁边，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即将终结，惠妃突然爆发了惊人的力气，像是把平生的勇气都拿出来。

这一瞬间惊人的力量，让林若曦根本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惠妃撞向墙壁。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拉，结果扑了个空。

惠妃的额头上瞬间渗出血迹，缕缕鲜血顺着额发流了下来，鲜红色，蜿蜒着，划出了凄楚的轨迹。

一瞬间，闹哄哄的现场全部静默了。

那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先是惊讶，然后是害怕，随即又强自镇静下来。

那个泼辣的宫女率先开口道:“亏她还有点自知之明，自行了结，总比浸猪笼要强。”

林若曦锐利的眼光直直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了。

正是这个多事的宫女，一直不饶人，才让惠妃欲言又止，不但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而且还逼不得已，以死明志。

但是林若曦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虽然穿着宫女服，但她本尊可是实打实的贤王妃。

本来就该低调行事，她却为惠妃出头，跟她们唱反调，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林若曦把拳头攥紧，不甘，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