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的话，我算得上是你开业以来的第二个客户了。”

老人本来就不怎么大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着。

很显然，他对于自己能够成为第二个客户，感觉到无比的高兴。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我不明白，”老人指着墙上的那张照片，不明所以，“外面的照相馆照相，都是把别人的脸给照出来，就算照得不是很清楚，也能够在照片上看得见他的长相。”

“嗯！”年轻的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不错。不过，老人家，我开的这一间照相馆，和普通的照相馆可是不一样的。”

年迈的老人看了看照片里面呗蒙着面的人，“确实是不一样。”

毕竟，也没有哪一间照相馆会像这样，用一块白布把照相的人的脸给遮住的嘛！

“所以老人家，你想要照什么样的相片呢？”

男人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根烟，很自然的就点燃了，然后笑着看着老人家。

他可以肯定，这个老人家，已经对他的这个照相馆起了无比浓厚的兴趣，他相信，很快，这个老人就会成为他的第二个客户。

一想到这儿，男人又是一笑。

“罢了，”老人笑着摇摇头，他有气无力地说着：“就算你的这个照相馆再怎么特别，再怎么与众不同，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花哨的东西。”

老人坐在了会客的椅子上，“我来这儿照相，就是为了照一份遗照而已。老板，可以开始了吗？”

说到遗照，老人的眼里又浮现出一些不甘心来。

年轻的男人看不懂那份不甘心是什么意思，只是猜想，大概，和他对这个世间还有着留恋有关吧？

不过，客人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既然老人家已经决定好了，”年轻的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那么，准备准备，我们开始进到房间里面照遗照吧！”

年轻的男人笑得很灿烂，他搀着老人进到了照相专门用的房间里面。

老人坐在了照相用的椅子上，他随手把拐杖放在了一边。

年轻的男人拿好了相机，等老人彻底的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之后，他才把相机放到眼睛边，然后，对准了老人，说着：“老人家，虽然是遗照，可是也要保持微笑，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才会更加的好看呢！”

老人听了，果然就摆出了一副笑脸。

他们照相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不消一会儿，年轻的男人就为老人照了好几张不同的照片。

年轻的男人拍照的动作停下来了，“老人家，我已经为你拍了很多张不同的照片了，等照片洗出来之后，您再挑选一张满意的，作为遗照就可以了。”

说着，年轻的男人就为老人端来了一杯泡好的茶水，对老人说了一声这里的东西随便看看，便回了房间，开始洗照片。

而站在外面等候的老人，却是开始闲逛起来。

这是一家并不怎么大的照相馆。

除了墙上的那一张被蒙住了头的照片之外，这一家照相馆再也找不出来第二张相片了，想来，那个老板对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老人慢慢地走上前，他实在是不明白现在的人怎么会这么想不通，就算是他要照遗照，也没有说把一块白色的布蒙在头上的道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照相就变得流行起来了呢？

老人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已经落伍了吧？

洗照片并没有要很长的时间，年轻的男人没有过多久，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摞已经洗好的照片。

老人在看到自己的遗照已经洗好了，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观望。

年轻的男人把手中的照片一起交给了老人，老人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精挑细选着。

“老人家，你要的照片都在这里了，”年轻的男人说着，“时间还很充裕，您可以慢慢地挑选。”

说着，他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老人的身上，只是继续看着墙上蒙着脸的照片，无声地笑着。

“真像……”

老人看年轻男人的笑容都看得呆了，不由得说出这样一句没有头没有尾的话来。

年轻的男人听不懂，错愕的看了过去，“啊？”

老人摇摇头，显然是不想多说。

“我还没有请教老板叫什么名字？”老人不在意的询问着，其实，他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打鼓。他和这个老板不过是生意上的关系，这样直截了当然的询问，也许人家根本就不会搭理他。

“我叫石原。”年轻的男人趁着说话的空当儿，吐了一个烟圈儿。

其实，他自己到底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他也没有了印象。

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有没有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就算是他的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他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认识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却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个人都有！

为什么，为什么独独他没有呢？

“哼”

一想到这件让他不舒服的事情，他就一股子气憋在了心口出不来又下不去。

“石原？”老人默默地念着年轻男人的名字，又把右手的照片递过去，“我选好了，就这张照片吧！”

石原接过男人右手递过来的照片，看了下，那是张嘴巴微微地抿着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照片中的老人明明是在笑，可是，他却从老人的笑中读出来了一抹寂寞。

石原接过了照片，又找来了合适的相框，把这个遗照进行了装裱。

不多久，遗照就弄好了。

老人拿好了遗照，付了相应的价钱，便起身离开了。

石原看着桌子上面的老人不要的那些照片，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照片上的人，都没有盖上白色的布，他的第二个客人，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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