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混沌初始,黑云压城,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在无尽的黑夜中狂奔。
女子步履如飞,瞬息百里,可依旧逃脱不出敌人的魔掌,男人身负重伤,咳出一口黑血,僵直倒地。
霎时,女子傻眼了,跪坐在男人的身旁,不知所措,男人已是命悬一线,熠熠闪烁的双目半阖半睁,附在她的耳边哆嗦几句,女子听闻后,揉揉眼,抿着嘴,攥住了男人的衣衫,使劲摇头。
男人略显无奈,硬是挤出一丝干笑,凭空拿出一件黝黑的罗盘,不多不少,其上镌刻着九点明珠大小的孔洞,塞到了女子的怀里。
女子忸怩不安,深深不舍化作了梨花带雨,男人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告别。
眼看敌人将至,男人奄奄一息,女子左右为难,跋前踬后,在男子阖上眼帘的一刹那终是鼓足了勇气,一举夺过男人手中的罗盘。
唇间一抹朱红滴落其上,血染罗盘九珠,兀的,虹光大绽,擎天星轮破空而降,犹如昙花一现般的光晕神华照亮了一隅天。
如梦碎醒,女子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男人的嘶吼声愈来愈强烈,短短的十息堪比悠悠千载,与此同时,镶嵌罗盘八方的九孔溢满了星辉流光,耀彻阴云之巅。
“奴婢……心甘情愿。”
“傻女人。”
“噗蹭”
于厢房中休憩的蓝若馨猛然惊起,沾染了一身的冷汗,惊魂未定的模样,喘息不止,“是梦?不,那罗盘极可能就是星衍罗琮,男人怕就是魂宗子嗣……那女子是谁?”
此时传来叩门的声响。
“蓝姨,你醒了吗?”
“白宇?”蓝若馨这才醒悟过来,扫了四周一圈,“我怎么会在这儿?”
二人交涉片刻,蓝若馨轻而易举就理清了思绪,褒扬道:“你此举做的不错,以灵匙作为外交的条件,很是恰当,如此一来,既能换取魅族女修的信任,又可保证这段时日的安然渡过,还可趁机打探其余三霸主的动向。”
话说回来,才数月不见,白宇的成长真是竿头日上,不止是修为实力,其心境的提高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想到这儿,蓝若馨的美目不禁蕴含了几分柔色。
忽的,白宇匆忙问道:“蓝姨你能否传音至钟鼓楼?我想知道芷柔他们的动向。”
蓝若馨略显为难,道:“恕我无能为力,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此次风波过去也不迟。”
白宇苟同地点点头,灵匙还在自己手中,千皓那厮定会找上门来。
二人洽谈之际,忽的,“咣当”一声,门扉大开,春姐肆无忌惮地闯入,正好瞥见了白宇和蓝若馨两人四目相交,笑语吟吟的一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嘻嘻哈哈,情投意合,这摆明了要搞事情啊。
顿时,白宇一个头两个大,说巧不巧,竟又被这女人撞见,此次跳进汨罗河都洗不清了。
不出所料,春姐冷淡一哼,鄙夷的月牙眼翻了一圈。
“少宫主召见你们。”
三人踏入冬阴宫后,才觉察到大殿氛围的凝重与压抑,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喘息不得。
今日的苏子媚身着淡紫色的烟衫,华贵典雅,三千青丝由一柄梅花簪子高高绾起,肃穆而庄重。
“殷墟大地已陷入混乱。”
“什么?!”
蓝若馨沉住了气,问道:“怎么说?”
苏子媚以复述的口吻,甚是平淡,“齐梁十八大寨之一的邬首寨几乎全军覆没,那位任寨主也不知所踪,那群土匪头子都跟发了疯似的,泄愤于周遭的村庄;断剑宗玄字一剑的传承者桑人不顾宗门长老的劝阻,一意孤行,立下十年生死状,入殷墟四绝地之一的九幽泫谭磨剑;汨罗门弟子千皓昭示殷墟,他汨罗门借真人相助,得知了开启第三秘藏的灵匙的下落,七日后将登门拜访,一旦寻得灵匙,必将告知整个阴域,有意者皆可一睹宫的风采。”
白宇起了疑心,七日后登门拜访?他这是狐假虎威,还是真的揣测出了自己的位置。
“以汨罗门的势力,寻求一位真人相助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至于是否得知灵匙在我魅族,极大可能是真。”
白宇依旧不解,“这又是为何?千皓那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意欲趁此机会造势,佯装得知灵匙所在,故意诱骗我等上钩。”
蓝若馨果断否决,“虽说我对桑人不甚了解,不过据我所知,但凡称之为一介真人,区区寻觅灵匙,举手投足之间。”
“一介真人?”
诸如此类的名谓白宇已不是第一次听闻,钱真人,武德天师,隐世宗师……
白宇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口中的真人是什么玩意?既不是武解境界,又不是修为层次。”
“噗嗤”
话音未落,角落里的春姐捧着小肚子,笑开了花。
“你是山里出来的痴儿吧,连当今的名宿圣眷都不晓得。”
“你个小娘皮……”
白宇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憨憨一笑,咬着牙说着,“小弟不知,恳请春姐指点一二。”
“哼,男人,就这?”
春姐清了清嗓子,嘹亮道:“所谓的名宿圣眷无非归属于三类人,集大权者,集大能者,集人心者,大多划分为真人,居士,宗师,天师,隐者,圣人,其中修为最次者也是高位地境,他们尊享着七大域的特权,高韬遁世。”
随后还不忘嘲讽白宇一句,“至于你,一问三不知,有时间做梦不如找点活干干,闲得慌。”
白宇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苏子媚叹了口气,“行了,春,你去忙吧。”
转而柔声道:“余下的七日,二位好好休憩一番吧,到时候怕又是场恶战。”
……
汨罗门,占据殷墟王道数十载,乃阴域西霸之首,以魔主的心狠手辣,杀伐果断闻名于世,而乾元殿中的修士无一不是受到魔主的认可,绝是人中豪杰,杰中袅雄。
一个素衣门童躬身说道:“主上,千皓求见。”
只见得高台之上两个男人正在对弈,白衣男人举棋不定,黑衣男子大刀阔斧。
黑衣男子以玩味的语气说着:“魔主大人,您举着棋子已有百息,虽说小子不着急,不过光是耗着可不是破局之法,反而只会徒增烦恼。”
白衣男人不曾理睬,自顾自喃喃念叨,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恨不得拈断数茎须。
门童望见魔主没有动静,再三询问,“主上,千皓求见。”
这一来一回,白衣男人的阵脚有些慌乱,捏紧黑子的手指一滑,“啪嗒”,恰好落在了银线交叉之处。
“遭了。”
白衣男人暗道不妙,可黑衣男人岂会防水?玄妙的金色指法稍动,引征渡过,飞星收官,势头正盛的黑子已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此局已成定。
“魔主大人,您又败了。”
白衣男人朗声大笑起来,“不愧是你啊,真卿,这运筹帷幄的本事比起当年你父亲也无半点逊色。”
瞄了门童两眼,话锋一转,“行了,你先去休憩吧,咱俩择日再战!”
黑衣男子含笑道别,白衣男子瞪了瞪门童,无奈道:“准,准,准,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数息过后,千皓拱手抱拳迎面走来,“主上大人,您近日可安好?”
白衣男人打了个哈气,“你大老远赶回来就为了这个?”
千皓俯下头颅,恭敬道:“这不过是小小的寒暄,在下特意前来打扰主上自然是因为秘藏一事,耳闻少主曾踏足武王墟,不知可有此事?”
白衣男人纠结了半晌,不以为然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几息,千皓又惋叹道:“哎,少主太把在下当外人,武王墟可是一片大凶之地,若事先告知在下他的行踪,在下也好统筹兼顾一番,若石少主出了什么差错,我等怎担待得起?”
说罢,手掌握拳,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白衣男人瞥了一下,手中一边搓洗着黑子,一边随口说着,“用不着费心,常德那小兔崽子早就归来了。”
“什么?回来了?”
千皓苍白的脸颊一震,“何时归来的,在下寻得的小道消息明是少主遇难,携带不知名的数人逃脱,不知去向。”
白衣男人苦思冥想片刻,“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你也知道,常德那小子脾气犟的很,从不与我诉说。”
“对了,以后若有诸如此类的疑难之处,你不必特地来这儿寻问我,大可去常德的府邸一问。”
千皓依旧谦和点头,试探地问道:“那……秘藏一事主上可要过问?”
“我从不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下下棋来得实在。”
白衣男子呼了口气在手中黑子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主上大人的此番决策当真是高瞻远瞩,原谅在下的鄙陋无知。”
千皓拍了一番马屁,不再逗留,转身离去,谁知前脚刚踏出殿门,后脚就传来扰人心神的闲言碎语。
“你始终是一条狗,别太把自已当人,这是他的原话。”
黑衣男子倚靠在殿外,脱口而出。
千皓眼珠子转了转,唉声叹气道:“在下一向是掏心掏肺的,可少主却连正眼都不愿一看,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黑衣男子忍俊不禁,“人贵有自知之明,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能登大雅之堂?可笑,你终究是磨刀石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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