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这是白宇摄魂以来首次遭受反噬,且还不是小小惩戒,堪比毒蚁蚀骨,沸水灼心,万般难忍。
“吱吱呀呀……”
像是有一群含冤致死,饮恨而终的鬼怪受扒皮,抽筋,噬魂之苦,竭尽全力在啜泣,在嚎叫,哀转久绝,令人揪心,惹人愤恨。
若不是白宇的体魄今非昔比,光是这一折腾,他早已崩溃,身子骨至少得歇息个把月。
“咯噔”
因剧痛所致,他秀气的五官近乎扭曲,红润的唇角颤抖中发紫,抵着那股冲劲,他强行咽了一口气,只为睁开那对眸子,可仅仅瞥过一眼,天降洪荒巨力,他便死死昏厥过去。
可那一眼不止是平平一眼,犹如虚晃一枪,一荡而过,记不得一物一人,事后细细咀嚼,那一眼又像是泼墨成画,妙笔丹青,隐约中有个身影从清风中来,杀戮过后,立万千白骨之上,从背后视之,他艳丽的紫发飘然,当他转过身来,妖异的瞳孔散发出尸海般的杀气。
正是这股气息使得白宇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瞥见一眼已是天佑,往日的摄魂他总能目及一段过程,再不济也有几幕画面,但今日的所见所闻无异是大开眼界,摄魂终归是身外之技,不能滥用。
“呼”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当白宇清醒几分,脑袋深处像是凿开了一个窟窿,疼痛万分,睁开眼时自己已身处异地,一桌二椅三木凳,左面有甘甜的熏香扑鼻,右面有暖风透过纸窗袭来,此地应是一处厢房。
“呀,白师弟,你可算是醒了。”
白宇闻声,挺直了腰板,定睛一看,是一个女子,一袭翠绿罗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之上,如出水芙蓉般的羞月之容,尤其是她的眸子,晶亮灵动,仿佛时有神韵溢出,清雅灵秀。
“邱师姐?”
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第四峰的邱沐溪,洪老昔日的徒弟。
白宇有些睡糊涂了,“邱师姐,我这是在哪?”
邱沐溪眨巴着眼睛,把白宇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通,舒了口气,道:“这是第六峰,倒是你白师弟,你可记得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听这口气,莫非那晚真有怪事?白宇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一二,只好摇了摇头。
闻言,邱沐溪略显为难,此事非同小可,以她的层次不知当不当说。
“哼,从古苍幽渊中侥幸活命,如今才隔了多久,又惹是生非,本座算是看出来了,都是那洪老七给惯的。”
迎面走来二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是第四峰峰主沈明玉,另一个是第五峰峰主文鸿卿,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皆与白宇有着难分难解的瓜葛。
邱沐溪见着二人,颇有礼节,躬着身子,嗓音轻灵,“沐溪拜见二位峰主。”
沈明玉神色严肃,微微点头,不苟言笑,文鸿卿则儒雅一笑,摆了摆衣袖,“都是熟人了,不必多礼。”
沈明玉双手抱胸,间眉一挑,沉声道:“白宇,你好好想想,当夜是否有人擅自闯入第七峰?亦或是你之前沾染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莫非他指的是禁忌之戒?”白宇顿时哑然,不过他还没蠢到暴露摄魂的地步,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也不例外,便想着搪塞过去,假装思忖了几息,冲着三人一个劲的甩头。
也不知沈明玉是吃了什么药,急得直咬牙,狠狠瞪着白宇,似乎有些不甘。
文鸿卿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柔声道:“算了,四伯,白宇他有伤在身,想不起来实属常事,待他休整几天,再问也不迟。”
“哎”
沈明玉气不打一处来,还无处可泄,一个箭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白宇,身子要紧,此事你大可先放置一旁,待你休整几天有闲暇之时,可来朽木殿一趟,我们好好叙上一叙。”
说罢,文鸿卿携着邱沐溪一同离去,留下白宇一人。
白宇琢磨了下,使用摄魂难免会释放禁忌之力,他早已见怪不怪,禁忌之力好比饮酒,小酒怡情,酗酒伤身,微弱的禁忌之力全然构不成威胁,那到底是什么引来了两大峰主?
不长不短,三日之后,白宇启程前往朽木殿,在途中,他恰巧路过苦修者练剑的场地,第一眼望去就是三层肥肉的祝大壮,叼着一根枝丫,翘起大象腿,像极了你二大爷的样子,冲着一群凡夫俗子大吼大嚷,嚣张跋扈。
白宇可无心插手,全当是人文风景,看过且过,不过他望来望去却不曾目及那四个孩童,说起来,要不是他们的指引,白宇怕是难寻唐领头,更不必说踏上剑途了。
眼看天色不早,赶去朽木殿才是要事,白宇暂且将这抛之脑后,御着木剑,踏风而去。
二里之外,古苍巨木蔽日穿云的身影早早入人眼帘,他就像是传说中的古之巨人,顶天立地,正因他,天不崩,地不裂,日月同辉,万物长存。
“嘎吱”
白宇推开朽木殿,一如既往的冷清,奇珍异草的芬芳掺杂着浓重的霜气翩然而至,明明是暖春,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丝毫不逊色。
一阵跌宕起伏的踏步声,柔和如三月绵雨的嗓音,“白宇,休整得如何?”
白宇谦恭道:“多亏了五峰主的鸿福庇佑,在下安然无事。”
文鸿卿笑意更甚,“哈哈,你这个性子与洪老一点不像,倒有几分无涯的模样。”
白宇暗惊,“九阳之一,枫君——枫无涯?”
文鸿卿语气平淡,正色道:“言归正传,白宇,那一夜的情形你可回想起些许?”
白宇顿了顿,依旧摇头示意。
“唉,或许这样也好,若你真的记起那一夜,怕是难以忘却,对你修炼一途百害而无一利,甚至留下不可磨灭的暗影。”
也不知是夸张与否,白宇的心弦已然绷紧,双目圆睁,迫切想得知真相,试探道:“可是出现了忌讳的禁忌之力?”
文鸿卿来回踌躇了几步,缓言道:“不,近些年禁忌的力量向来不安分,我等早已习以为常,并无大碍。”
接着,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当夜第七峰有妖气暴动,且不是寻常小妖,而是令人惶恐难安,足以成灾的大妖,几乎是一刹那,惊动了数位峰主,为了避免流言蜚语,我等只好竭力压制,暗中追寻妖气的下落,可当我等寻至那所木屋,妖气凭空消失,只有昏厥倒地的你。”
“嘶”
白宇的脑袋一片空白,像是遭土匪洗劫,轰隆的耳鸣声不断,心难安,他能笃定,那妖气定与珠子脱不了干系。
文鸿卿惋叹一声,自顾自说着,“短短半载之内,我苍穹的怪事不断,或许那夜的妖气就是一个征兆,天意弄人。”
有后辈在旁,似乎不宜多说,文鸿卿忧色消逝,恢复如初,聊起天来,“听说煮剑大会上有人请愿见剑主,不知可有此事?”
白宇闻言,赧然一笑,“那个……昔日不懂事,触犯了剑主声望,实在是晚辈的大罪啊。”
文鸿卿纸扇遮面,笑意难掩,“哈哈,无妨无妨,小小玩笑话,不过细想来,这么些年你倒是唯一一个说出这鸿愿的人。”
说起剑主,白宇是心有遗憾的,虽说与他老人家待过半月,不过并未见识到唐领头曾说过的那般神威。
灵铸剑峰,唤醒剑冢,滴血凝剑魂,一度超脱了凡尘的禁锢!
“五峰主,那位剑主大人真有这么神?”
文鸿卿莞尔一笑,道:“若你日后有幸目度,自然知晓,剑主大人的神不止于他的剑,而是他在妖祸大乱时的壮举。”
妖祸大乱四个字白宇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奈何她生在今朝,只可耳闻,不可目染,光凭他人的廖廖数语,怎能真正体会那个时期的壮阔与暴乱。
“的确,于你们而言,那次战乱距今太远,道听诉说而来大都是九阳的传闻,其实不然,九阳之所以为凡俗津津乐道,只是因为时势造英雄。
初露峥嵘的他们恰逢妖祸大乱,各显神通,以不拘一格的手段,傲视群雄的气魄闻名于世,但论起灭妖大任终究是落在剑主的身上,他不顾自身的安危,舍弃本命灵器阴阳墨盘,只为永世镇压难以抹灭的大妖,自从那之后,剑主大人也销声匿迹。”
白宇大惊失色,要知道本命灵器相当于自己的另一半,尤其是修至上位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冲剑主大人这一举动,足以称得上舍小家为大家,造福尘世。
忽的,白宇萌生一个疑惑,“剑主大人身为剑之主,其本命灵器为何不是剑,而是罕见的墨盘?”
文鸿卿的脸色凝固了几息,眼神中闪过一丝赏识,喃喃而道:“白宇,你要明晰一点,修剑的范畴极大,小至剑气,剑意,大至剑势,剑域,繁杂琐碎,浩瀚无垠。
有一语流传在众剑修之间,任修其一,登峰造极,而剑主修的剑不是寻常人等可触及的领域,名谓剑之命魂,剑修者的第二重化身。
据说这对修士的精气神压迫极大,入魔,入邪都是常事,倘若他的本命灵器再为剑,怕是得魂飞魄散,这便是修行,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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