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地蟒丹,其神效可助通灵境的修士更上一层楼,一举入地,若药师技艺甚高,炼制其一也至少数月,还要上等,岂不是难上加难?
费长老的嘴角止不住抽搐起来,明面上是恭敬有加,心底早已老泪纵横,只可惜敢怒不敢言。
“老……夫,正……正有此意。”
为首的男人颇感欣慰,“既然如此,那此事作罢,今日的丹试也告一段落,在座的药师可自行离去。”
熙熙攘攘,啰哩吧唧一通,一群高龄的老头负着手,昂首朝天,以故作高深的姿态踏出巨门。
左翼的瘦子冷嗤了一声,“说来说去,终究是一群清高无用之人,光靠他们所习得的炼药伎俩,无异于残羹冷炙,还想复兴药道,天方夜谭!”说罢,长臂一挥,气不成声,不再逗留。
不足十息,威武浩荡的降魔殿只剩廖廖数人,为
首的男人慢悠悠地说着,“言归正传,我叫明万丞,不知小友的名谓?”
“忘淮。”
明万丞细品一番,微微点头,“忘小友师承何门,来我魔峰有何要事?”
忘淮怔住了,耷拉着脑袋,不知从何说起,梦欣见状,匆匆解释道:“明师叔,忘淮他失忆了,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
“哦?有这等事。”
明万丞的眼中闪过精芒,嗓音沉下几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问,欣儿你先行带他去厢房歇息,回头记得向费长老索要一枚地蟒丹。”
“好嘞。”梦欣挽起忘淮的臂膀,兴冲冲地溜出去。
明万丞的眸子深邃如渊,微微倾斜,“此子来历不明,元生,你怎么看?”
那个胖老头揪着一撮胡须,思忖道:“此子是淮河所捡,可疑是一定的,不过他修为尚未及地,唯有灵识出类拔萃,不足以对我魔峰构成威胁。
至关重要的是他竟入得了欣儿的法眼,那女娃的眼光何等毒辣你我深知,因此大可排除他为外界奸细。”
明万丞神思恍惚,默默点头,“圣地在即,或许此子的出现就是天赐良机。”
……
“我们要去哪?”忘淮一脸淡漠。
梦欣倒是兴致勃勃,悦声鹊起,“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我师傅那了。”
“你师傅?”
梦欣翘起玉颈,自得地说着,“我师傅可出名了,他是千珩流派的继承者,更是苍穹第八峰的峰主,千变魔面,不老毒宗,说的就是他老人家喽。”
二人闲庭漫步,谈笑风生,片刻功夫便抵达一处隐蔽的院落。
瞭望一眼,葱葱郁郁,小至苔藓,大至苍翠竹林,幽雅兰花,左翼摆置着一座黄石假山,右侧有一堵水泥沙土砌成的白墙,约莫两米高,上覆黑瓦,乍一看,呈现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忘淮凑近嗅了嗅,似有异香扑鼻,他忍不住攥紧气力吮吸一口,一绺灵动的暗紫流光趁他不备,一举钻入他的心窝,弄得浑身燥热,奇痒无比。
梦欣耐心地说着,“这是碧玉滕炼制而来的奇香,少闻怡情,可活络筋脉,多闻伤身,滋生毒素。”
“毒?”
忘淮闻言,不敢贸然呼吸,双手捂鼻踏上砖瓦长廊,忍了大半段,终是顶不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阿嚏……”
忽的,漆黑长廊的尽头显露一个人影,语气强硬,如拉满的弓弩,“魔峰重地,何人在此喧哗!”
忘淮盯着望了两眼,那人影的腰肢极细,仿佛一握即断,他步履如飞,雄姿英发,待他穿过长廊,此人生得甚是妖艳,明明是男儿,浑然不见阳刚之色,倒是那股邪魅的阴气呼之欲出。
“顾子玖,他叫忘淮,我的友人。”
顾子玖笑不露齿,狭长的眸子似狐狸眼珠子,“啧啧,多新鲜啊,众星捧月的小魔女也会有结伴同行的一天?”
梦欣神色傲然,不屑一顾,“都是些成年往事,何必再提?”
“梦大小姐的金口玉言,我等必定遵循。”顾子玖讥笑两声,正眼打量起昔日小魔女口中的友人,当二人目光相接,一个邪魅勾人,另一个犹如黑夜的面纱,触之不得,捉摸不透。
倏的,他心头如遭重锤,浮生起异样的错觉,既非修为压制,又非杀意波动,像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
“我曾见过他?”
顾子玖的脑中刮过一个人影,细细斟酌,立刻否决,虽说两人眉宇之间有相似之处,但差异依旧显著,一个像是时而犬吠的绵羊,另一个则是身披羊皮的恶狼。
“白发……以及那对平淡至骇然的眸子,况且他是第七峰的子弟,入不了我第八峰才是。”
望着走神的顾子玖,梦欣打断道:“他老人家在哪?”
“还是老样子,窝在石室里养身,炼药,试毒。”顾子玖不以为然地回应。
二人意欲踏足院子,忘淮冷不丁问道:“这位道友,你是男是女啊?”
“哗……”
顾子玖僵在原地,扎起的束发微微晃动,两腮透红,咬牙切齿道:“你是眼瞎还是白痴?”
原本心平气和的顾子玖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徒手刨出忘淮的眼珠子才解气。
局外人梦欣倒是乐坏了,笑得合不拢嘴,忘淮的无意之语不偏不倚恰好说中了顾子玖的短板,真是天意弄人。
三人一通嬉笑打骂,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幽暗且不见底的玉瓷长廊。
外头华而不糜,其内更是平淡无奇,甚至略显破旧,古老,招待宾客的梨木桌,桃木椅大多落有一层土灰,显然久日不曾来人。
梦欣瞥了一眼,不愿就坐,满脸嫌弃,“才几日未见,那糟老头子又在干什么鬼?”
顾子玖颇为艳羡,“梦大小姐您身娇肉贵,日理万机,哪有闲暇贵临此地,若不是师傅去寻你,你们师徒俩怕是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一回吧。”
话语间透露着一股浓稠的酸劲,梦欣眨巴着眸子,佯装不知,一旁的忘淮却声情并茂,单手捏着鼻子,眉头紧蹙,自顾自地摇头。
兀的,一道黄斑覆盖的木门缓缓拉开,重重烟雾
如饿狼扑食,充斥着整个院落,刺鼻而辣眼。
“咳咳”
那烟雾怪得很,味甘辛,似乎能蒙蔽修士的感官与灵识,忘淮稍稍沾染一些,咽喉呛得难受,睁开眼来,周遭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只可沿着墙体逐步摸索。
“噗蹭”
一道劲风从八方驶来,扶摇直上,一举击散了重重烟障,木门之后,七八个翻倒在地的炉鼎,大多是青铜,黑铁铸造而成,其上镶嵌的锡箔,铭刻的玄妙纹理可知价值不菲。
一个灰袍长发的邋遢老者背对着三人,左右手各执一件古老器皿,像是在凝神施术,一眼望去,唯有两鼎火炉屹立不倒,炉内的丹火焚如之行,神神叨叨的一通咒语过后,炎光冲天,巨大的反震险些撕裂器皿,老者闷声喘咽,顿了顿,才缓过神来。
“师傅,你这是在炼制什么,声势如此浩大?”
老者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锐利道:“阎心丸。”
顾子玖诧异道:“可是那聚合四气五味的弥心神丹?”
老者的眼窝深陷,略显自嘲道:“足足三十六味药引,这还只是其六。”
顾子玖的粉嫩唇角在轻颤,吓得不轻。
一侧沉默的梦欣出声道:“阎心丸是失传已久的古丹,若无昔日的要诀为仗,几乎不可能炼制而成,你闲来无事炼它做甚?”
灰衣老者阴森一笑,故作无奈,“还不是为了我那劣徒,一个女孩子家家,偏偏生来性恶,心脉诡谲,若无神丹防身,何以走天下,成大事?”
梦欣目若寒霜,淡漠道:“既然明知生来所有,何必多此一举?”
眼前二人的一唱一和,顾子玖实属看不下去,“师傅,梦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俩在演戏呢。”
老者微眯着眼转过身来,恰好瞥见了忘淮,愤愤然道:“床上歇了这么多天,白白花了我那么多药膳,这小子总算是醒了。”
忘淮看了眼老者凶神恶煞的眼神,连忙谦恭地说着,“前辈你好。”
灰衣老者差点没喷出口血来,“好个屁,还有脸朝我问好?你小子别想赖账,那些药膳的费用我都记着的,至多三月,你若凑不齐三十万灵晶,别想走出这地!”
“还有啊,你小子别想着坏主意溜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忘淮虽听得一愣一愣地直点头,但无疑是左耳进右耳出,早就抛至九霄云外了。
顾子玖撇开二人,询问起梦欣,“你带他来这找师傅干什么?”
梦欣坦然道:“他伤势未曾痊愈,我想来寻几味药引,尝试一番。”
“啧,头一回听闻梦大小姐要亲自炼药,还是为旁人。”顾子玖不禁调侃起来。
灰衣老者面露狐疑,转而松弛下来,像是舒缓了一大心结,“哼,给老夫说说看,什么药引?”
梦欣抿了抿嘴,琢磨几息,“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什么五毒六补,棠木桑葚……”
灰衣老者打断道:“是五毒六补,棠木桑葚,紫金枇杷,玉泉孕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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