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尘之彼岸,仙之归宿……”
“桃花坞……桃花源……桃花仙……”
“魂咒八王……尸门传承……尸鬼……尸经……”
“隐尘世家……道宗……佛宗……”
“青冥灵潭……苍穹九峰……魔峰……仙峰……”
“殷墟四藏……魅族三宫……”
在浩瀚圹埌的岁月长河,山峦破碎,思绪飘零,白宇陟遐于此,目睹着星霜荏苒,久久不醒。
正如古时文人墨客所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从宙宇洪荒,天地伊始,至仙境凡尘,大道争锋……生而为人,可碌碌无为,柴火炊烟,可踏入武途,睥睨苍生,蜉蝣或蛟龙,皆是命数。
“呼……”
九重天上,这是白宇第一次长吁短叹,他面容依旧,只是多了一分淡淡的惆怅,若论起心性,堪称天翻地覆。
恰如水到渠成,他回想起了一切,相应的,一个个困惑浮现在脑海,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剪不断,理还乱。
“白纱女的身份……那日为何坠入悬崖……那片暗黑国度是在何地……溪流的尽头是哪……以及梦欣可还安好……”
种种残局使他有些不知所措,力不从心,不知从何下手,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咯……嚓……”
倏的,白宇的身子骨一通滚烫,如受酷热之刑,浑身上下的筋骨“噼啪”响个不停,僵硬的四肢气血旺盛,险些手舞足蹈起来,这是他头一回体悟现实的骨感。
“这股澎湃的气力莫非源于灵炉?可我明明魂飞在外,怎会有此般如真似切的感知?”
一通胡思乱想,白宇几近癫狂,恨不得朝空气胖揍一顿才可解气。
“他奶奶的,这又是搞什么鬼?”
待气息平和,白宇再度审视起来,那条溪流不见踪影,周遭漆黑一片,不同于暗黑国度的寂灭,只是一种单调的静。
稍稍酝酿了番,白宇的小身身板里气劲十足,轻轻一挥拳,磐石化齑粉,纵使一头蛮兽也得七窍流血,挫骨扬灰。
“身子骨是实打实的,体内灵炉的虚影也勉强看清,唯独不见那贯通天地的灵气,这是为何?”
早在第七峰白宇就有所觉察,他的眸子非同凡响,能望及灵气流动的纹路,可此时宽绰的天地却空无一物。
“虚实?”
白宇受其折腾的不少,吃一堑长一智,凡是遭遇摸不着头脑的怪事大多与它脱不了干系。
说起虚实,殷墟魅族的那位老妪前辈曾指点过白宇一二,至今记忆犹新。
“……虚中有实,实中蕴虚,虚不止于世,实终将归墟,虚实相生相离无止境,虚实之上为阴阳,终焉至末,万物归虚……”
虚实一道,永无止境,倘若有朝一日踏足极巅,眼界辽阔,回首往昔,又是一副模样,正如古时一位得道高僧参禅所言:
修心三重境,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瓜熟蒂落,返璞归真。
白宇凝眸聚神,蕴了一口长气,龙行虎步,兔起鹘落,残影绰绰,身形如一,这是昔日在苦修寨所得,一套打下来酣畅淋漓,活血化瘀。
此举并非二愣子,只因那段失忆,白宇对这副躯体有些陌生,像是受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呼……”
在作为忘淮的时日里,他可轻易执掌灵识第三变,直至隔空凝实,墨融虚影的层次。
不过当他拾回记忆,就陷入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尴尬境地,仿佛那什么虚实灵意变只是黄粱一梦。
“若能踏入那神秘的冰醒之境,恐怕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时至今日,诸多历练加身,白宇早不是当初的愣头青,堂堂山峰也有向阳与背阳之分,何况是人,唯有正视心底的阴暗,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
那等无人之境绝不是空穴来风,想来有两个法子大可一试,一是放空身心,收敛性情,遁入空冥,二则是……
“噗呲……”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冰凝雪吟世,白宇如愿以偿,在此唤出吟雪。
昔日青冥灵潭,他与赏金界的南氏男子鏖战,若无破风,若无那天外一剑的醍醐灌顶,他怎会踏入冰醒,存活至今?
细细想来,或许破风不是入境的关键,而是修士融入意志,寄托畏惧的替代物,换言之,吟雪也可以,若硬要说出个道道,宿命二字足以诠释一切。
“这是她的话,真要追溯源头,吟雪与她有着莫大的瓜葛,一切的一切全得归咎于那一缕青丝。”白宇自顾自莞尔一笑,笃定地说着。
“滴滴嗒……”
白宇意欲寄托的思绪数都数不过来,光是唠叨便可扯上一宿,区区入境何足挂齿?
“啪嗒……”
瞭望四方,幽邃,贫瘠,日月无光,像是阿鼻地狱一般,上有尖锐刀子般的冰柱,下是一马平川的浩荡冰河,赤裸裸的冰之深渊。
白宇抖了个激灵,不寒而栗,这破地他不止来了一回,依旧瘆人得厉害,连眼帘都睁不开,只敢悄咪咪地露条缝。
“好家伙,但凡多待几息,我要么冻死,要么得活生生吓破胆!”
白宇碎语不断,偶然瞄了一眼冰河之下,他看到了一个人面恶鬼,幽蓝眸子,灰白发髻,眉宇间邪气凛然,盛气凌人如同当世妖魔。
“……”
眼帘半睁,再度回归那片漆黑。
“这……便是入境?”
白宇呼气吐息都小心翼翼,用身子骨牢牢记住此般姿态,百骸轻盈,如鱼得水,脚尖一踮,飞升九天,忽情之所至,喟叹颇丰。
“十里烟霞,香销魂挂,念珠袈裟,红尘丢下,半生繁华,命薄如纱,舞尽霓虹,多少不公……莲步踏天,广寒神宫。”
“咻咻……”
凉风习习,荡漾于心。
“嘶……”
白宇慵懒地呻吟一声,终是醒过,上下摸了一通,这才放下心来。
他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屋,几根木板足足钉歪了一截,约莫是匠艺不精,上头的陈列摆放随心所欲,一个破药鼎,一把小榔头,一堆黑得发毛的药石以及一扎泛黄的古籍。
“这地……怎么有点眼熟?”
白宇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咣当”一声,木门险些撞了个稀巴烂,一个身着道袍的老头上气不接下气,乍一看,仙风道骨,凑近点,歪门邪道。
“……”
见之,白宇吞下了口口水,潸然泪下,哭得像个归家的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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