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想,她到底还没有斗过杨贵妃,那个女人起码得了权力,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宠爱。
而这宠爱还是虚无的,皇帝去哪都要她陪着,时令佳节也有大把的好东西被运到如清宫,可皇帝对她只有理智的宠,一点情爱也没有!
她就像是个五颜六色的珐琅彩瓷瓶,别人看着是光鲜亮丽,其实都是虚的,皇帝在他这里一丝情分都没有,少有温存的时候,常常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深不可测。
敏妃本来还想着扭捏一会,可听到泰康帝不耐烦的话语,就切入正题,“回皇上的话,臣妾一切都好,”
然后又装作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皇帝说道:“对了皇上,前几日云祥还送进来一幅千里江山图,说是去年答应您的,这足足绣了一年,可终究是出来了。”
敏妃说着就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宫女桃香,桃香就只会两个小丫环将那早就备好的修图搬了出来。
泰康帝看了那千里江山图,云祥的绣工是极好的,那屏风气势恢宏,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千里江山图的气势。
“那丫头怎么送到你这了?怎么不亲自给朕送过来?”泰康帝摸着千里江山绣图,不解道。
这句话正中敏妃的下怀,用绣帕捂着嘴揶揄道:“臣妾也问了一嘴,她母妃说云儿调皮,惹了太子哥哥,被罚着不能出门呢”
敏妃言语间都是调笑,丝毫不见听到太子罚旨时候那副狰狞面孔。
泰康帝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事朕略有耳闻,云儿这丫头着实淘气。”
话虽如此,太子其实早就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他,他还夸了太子做的好。
就连前几日允王来闹腾,他也直接让人打发走,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这些丝毫不像他自己说的“略有耳闻”
泰康帝放下那绣图,看着敏妃:“毕竟承儿下了旨,太子的旨意,朕不会插手。”
一句话好像在唠家常,却是清清楚楚把泰康帝的立场说了出来。
“那是自然,做错了就该罚,臣妾觉得太子都罚轻了呢,”敏妃心中冷哼了一声,不出她所料,若说这宠爱,千百个敏妃在皇上心中都不及太子一根头发。
“哦?此话怎讲?”泰康帝挑眉。
敏妃转身给泰康帝捏了捏肩膀,继续说道:“皇上,你瞧,云儿她打小就被您在宫里惯着,哪里受得了别人的脾气?那裴昭训虽然只是个昭训,可到底是他太子哥哥房里的,不管怎么无礼顶撞,都不该替哥哥管教呢,她现在还小,气性就这么大,以后可……”
“一个昭训?也敢对堂堂郡主无礼?”泰康帝皱了眉头,承儿怎么会宠爱这等无礼的人。
“那昭训也是刚进宫,一个小姑娘乍得宠爱加身,难免会忘了身份,唉……云儿受点惩罚也是好的,她那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啊。”敏妃状似无意感叹了一番,言语间都是对云祥的感叹。
“那依你说,这小昭训该如何处置?”泰康帝饶有兴致的盯着敏妃。
泰康帝这么一说敏妃有些不知所措,该如何处置太子宫里的人轮得到她做主?这是不可能的。
敏妃极快的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没掉在泰康帝的言语陷阱里,她状似撒娇一般:“皇上您就别打趣臣妾了,太子殿下既是做出了惩那定是有根据的,臣妾一个深宫妇人懂什么?”
敏妃看了看皇上的表情,琢磨不出他的心意,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妾就是觉着吧,太子后宫里如今只有那昭训一人,若是不满她的侍候,又不好在太子妃前面私自纳进人,天天有这么个骄纵的人在面前,堂堂一国储君未免太过憋屈……”
泰康帝微微沉吟,敏妃像是得了鼓励,胆子大了起来,继续说道:“臣妾觉得,皇上您帮着给东宫再物色几个性子好的,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泰康帝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敏妃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好一个‘皆大欢喜’,”泰康帝话锋一转,满脸冷然,斥责道:
“你好大的胆子!”
敏妃听着这句话就咣当的跪了下去,一屋子宫人也齐刷刷跪下。
“皇上恕罪,臣妾罪该万死,不该妄议皇储,只是怕殿下不好意思说,才多嘴的,臣妾有罪……”
泰康帝冷哼一声,敏妃那些小心思在他眼底无处可藏,为了个云祥跟他在这绕了这么大圈子,他听着都烦了。
不过敏妃也算是跟他想到了一处,太子血气方刚,东宫只一人侍候确实有失妥当,当初挑了个位分最低的先进宫也是试试太子的喜好,若是这承微得了宠,那太子自是没什么问题的,以后往东宫塞人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若是昭训不得宠,他选的一干风流得意的男子也都备好了。
唉,想着自己为了儿子提心吊胆了好些年,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了,泰康帝又看了看敏妃,不禁觉得好笑,他要封赏东宫的那几人已经定下来了,旨意都写好了,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来说上一嘴,阴差阳错下跟她抢了“关爱太子”的功劳。
“起来吧,看你也是好心,就照你说办,不过选谁你就别插手了。”敏妃看着泰康帝神色温和了不少,就颤颤微微的站了起身。
伴君如伴虎,说不定哪句话说错了命就没了,不过敏妃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些盛宠就是在刀刃上行走,她敏妃也好,那裴昭训也罢,都是这个样子。
她得宠只是因为皇上恰好需要一个宠妃,所以她才可以冠宠后宫数十年,她不信那卑贱的裴昭训也能有她这般“好运”。
等着瞧吧,自古“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事多了去了,等你没了太子的宠爱,对付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敏妃恶毒的想。
敏妃就好像没发生刚才的风波一般,又开始笑着拉着泰康帝看那屏风,宫人们也相互试探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相继低着头站起了身子。
敏妃第二日就听到了好消息。
皇帝圣旨,将通政使司参议林园之女赐为太子昭训,礼部员外郎于寰之女赐为太子奉仪。
因着最近太子殿下盛宠裴昭训传得沸沸扬扬,又为了宠妾禁足了云祥郡主,太子的后院一时得了京城百姓的重点关注,这仅仅一直之间,太子又要纳人进后院可就满城皆知。
上次还是因着赏灯宴,宫里头连着下了四道圣旨,可是这次竟是什么由头都没有,直接从御书房里快马加鞭就传到了林、于二府,皇上的意思可就有嚼头了。
毕竟前脚就发生了太子的宠妾“冲撞”了那个一直在京成立横行霸道的云祥郡主,太子的禁足旨意还没过几天,皇上就又给太子后院送了人。
这不很明显是敲打那个裴昭训吗?毕竟圣上对云祥的宠爱可是实打实的。
百姓议论纷纷,都说太子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初尝男女之事,等有了新人,那宠爱自然就消散去了。
也有人说那裴昭训十分无辜,毕竟京城里谁不知道云祥郡主的大名?从小就是欺男霸女的主,多少人在知道太子殿下的那个旨意的时候高呼“太子殿下英明”?至于允王府也从来不管,想想允王那一家子,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与外面的喧嚣不同,追云阁今日格外的静。
裴知意醒了之后叫了声绿蚁,绿蚁呆呆的进来,也不说话,就在那站着,裴知意想着别是没睡醒,就又喊了两声,就见绿蚁如梦方醒一般跑出屋子,拿了洗漱的盆子进来侍候。
可绿蚁神色依旧讷讷的,裴知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又贴了贴自己的。
裴知意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热啊?
不是身子不舒服,那又是怎么了?向来爱说话的绿蚁如今这模样可不多见。
难道是看了哪个话本子,里面的小姐和穷秀才没能修成正果?还是像她一样,一直看不到话本子的下册?
就这样,裴知意胡思乱想着,只觉得头皮一疼,就见给她梳头的绿蚁把一枚耳坠子插在她的发簪上,那发簪怎么也挂不住一个耳坠子呀,不小心就扯到了她的头皮。
裴知意没有怪罪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提醒着:“绿蚁啊,你这丫头倒是好好看着我的耳朵长在哪里?”
绿蚁道了罪,好不容易梳完头发,就开始穿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可裴知意换完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才发现,穿的是蓝色轻纱料子,裙子是月白色,那一双小巧的绣鞋却是艳红色。
裴知意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从柜子里取了一双搭配的蓝色绣着荷花的鞋穿上,掰过来绿蚁的肩膀问道:
“绿蚁啊,你说实话,是家里遇到了难处吗?”
“啊?没……没有……”绿蚁一双眼睛不敢看裴知意,只是低了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裴知意不解:“那你是怎么回事?把耳坠子往头上插,月白的裙子给我取了一双红色的绣鞋……”
裴知意还没说完,就见绿蚁跪在地上,眼里像是有泪水,“主子,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说着就跪在地上磕头,可把裴知意吓坏了。
“绿蚁,你可有什么瞒着我?只要你跟我据实以告,我不会怪你的。”
裴知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绿蚁还在那里磕头,不肯说话,竟然是哭了出来,可把裴知意心疼坏了。
她又着急又害怕,就怕绿蚁遇到什么难事想不开,又不敢太过逼问,只能说““那你先下去吧,叫红泥进来。”
绿蚁谢了恩就跑出去了,裴知意想着红泥和绿蚁要好,红泥心细又稳重,绿蚁有什么事红泥不会不管,稍微放下了心,就等着红泥进来好好问问。
她先是看了看头发,绿蚁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手艺还在,配上她一头乌黑水亮的秀发,好看极了。
她又给自己搭了几个首饰,换了一对和衣服相配的耳坠子,过了半天,还不见红泥进来,她有些不放心,就想着出来看看。
掀了红珊瑚镀金的帘子走到正厅,还不见那两个小丫头,裴知意走到门口听到了说话声,原来两个小丫头刻意去了门外,她刚想问话,就听那两人说:
“怎么办啊,万一我没忍住就糟了!主子还叫你进去侍候呢,你可注意点,别被发现了。”
“你以为我像你?就知道你不行,我进去好了,主子现在肯定起疑心了。”
“那怎么办呀?主子会不会问你!你可把嘴闭严实了!”
“我肯定比你强,可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瞒着主子……”红泥略显惆怅的声音响起,裴知意这才搞明白,她还以为是绿蚁家里出事了,合着是这两个小丫头有事瞒着自己?
裴知意轻咳一声,推开了正厅的门:“行了,不用想法子瞒着我了,还当我是主子就赶紧说吧。”
裴知意这人最讨厌有人瞒着她事情,但其实打心里疼这两个小丫头,早就当成了家人一般,她想着,要是她们惹出了什么事,她一定拼死护着!
“啊主子!”红泥和欢喜本就心虚,被主子发现了之后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裴知意还说了那种重话,两个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刷白。
“快点说吧,不管你们惹了多大的祸事,我都不会怪罪你们的。”裴知意冷着一张小脸,无形中竟然和太子生气的时候有点像。
“主子……”绿蚁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红泥眼眶也红了,她们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么好的主子哪里找,到现在还以为是她们有难处、要帮她们摆平事情。
相对比之下,更显得自己瞒着主子没有良心了。
绿蚁已经哭得不成声,红泥在一旁想了一下,主子早晚会知道的。
于是红泥说道:“主子,今早皇上赐婚,东宫又要有一个昭训和一个奉仪了。”
裴知意听到了红泥的话呆住了一瞬间,忽然就笑着安慰红泥和绿蚁:“多大点事啊,不久是殿下马上要纳妃了吗,东宫本来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好啦,别哭了”
说着就转身进了屋子,进屋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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