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托姆，觉醒力量！”

穿着艾伯伦友情赞助的微波炉，提着220V稳定交流电铜线，洛托姆很有干劲地打开烤箱门吐着比酒精喷灯还要稳定的焰流，置于岩板上的反应釜温度和压力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蹭着。

卜琳小心翼翼躲着四溅的火星，用身体护着她那宝贝“灵感集”，在膝上摊开记录着什么。

米丁在隔壁仪器室做着测试，于是留在这里的化梦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工作，化梦倒也习以为常了，他知道自己能在哪里找到乐子。

“五，四，三，二，一……”化梦在心中默数着，等到“一”落下后，果然等到了期待中的反应。

“下午好！”呆火驼一号眯眼笑着问候道。

“哈欠…又是无聊的一天。”呆火驼二号耷拉着眼皮。

“要帮忙烧点什么吗？”呆火驼三号很热情地问道。

如果忽略掉五分钟的固定响应期，这些呆火驼简直可以算得上思维敏捷了，几乎在化梦“下午好”刚出口就完成了回应。

偏偏他们有着高达300秒的服务器延迟——这显然不是呆火驼这个种族的基础设定，不然麦可能被他那只呆火驼急死，根本不可能训练用于对战。

不过，对一心打发时间的化梦而言，呆火驼们倒是再合适不过的聊天对象了。怎么说呢，和呆火驼们交流，就像面对一台刚接触到宝可梦文明的外星AI（延迟plus版），收到完全意想不到的反馈时会有种蛋疼的满足和惊喜，若是能在五分钟真空期里猜中他们的回答，那就更有成就感了。

当化梦抛出一个“你们以什么为食物”的问题后，卜琳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化梦？”

化梦回以一个纯天然无污染的憨笑：“当然——听不懂啦，反正无聊嘛，我又没啥事做。”

卜琳神情古怪地摇了摇头，没深究化梦是不是在扯谈，转而抱怨起来：“有时候啊，真觉得挺不公平的。为什么宝可梦能天生理解两种语言，而人类却连简单的翻译都做不到。”

化梦只好回以干笑，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灵魂甚至更本质的东西……谁又能说清楚创造这一切的神在最初是怎么想的呢？祂为什么要让人类的灵魂律动天然短上一段？

而成为附者后，这个隔阂便消失了，足以说明是那位存在刻意为之。

“有时候我在想，关于‘科学的边界’，人类与宝可梦是不是有不同的视角。”有些事情，卜琳显然思考许久，今天对化梦不知为何打开了话匣，“你知道吗，化梦，现代的自然科学领域就像是在云层上漫步，偶尔能发现一些新的现象，却发现那些现象所在的‘云’根本就是远远飘在天边，从现有的科学理论根本找不到解释的‘通路’，如果想提出新的自洽理论，说不定连脚下的云也会消失，摔得粉身碎骨……”

回想起在祝庆市时短暂的被化学科普经历，化梦居然理解了卜琳在抱怨什么——从一个化学家的角度观察的话，‘轻浮之樽’对液体密度的肆意控制简直是将他们的科学认知翻来覆去地蹂躏。

“是不是可以从属性能量的角度出发去尝试解释呢？”化梦结合自己作为附者使用能力的亲身经历，试图给真正的科研工作者提供思路。

卜琳看了化梦一眼，忽然无奈地笑了一声：“哈，看来你离入门科研还有一些距离，化梦，我们现在就是在做这个。我们偶然发现源自严酷山的岩浆能够促进复杂化合物的自发分解反应，这是一个无法用分子理论解释的现象，于是我们希望借此为切入点提出一种新的理论，也就是能量场催化理论，虽然目前做的不太顺利。”

“能量场？”化梦发现自己和洛托姆他们正在参与一个听起来很高端的研究。

“宝可梦招式的能量本质到底是什么？频率独特的波？比现有可观测粒子尺寸更小的微粒？还是未被‘定义’的场？到底是以什么作为区分，使其呈现出不同的‘属性’？”卜琳瞬间抛出一大堆问题砸晕化梦，却没有做出任何解答，“这似乎是宝可梦学家的课题，比如阿罗拉地区的库库伊博士似乎就是宝可梦招式这一研究领域的专家。可惜……宝可梦学家们更专注于研究宝可梦本身，而不愿用自然科学理论进行学科交叉。”

化梦哑然张嘴，突然有些羡慕旁边本色出演的呆火驼。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在探索真理之前，科学家首先是个人类，为生计奔波操劳的人类。”卜琳的语气忽而变得沉闷，“科学的边界是布满荆棘的深壑，我们只有赤手空拳……穷极一生，开拓禁忌，与死共舞，高概率一无所得，大概没有‘人’会有这等魄力吧？”

化梦听出了卜琳的怅然，隐约明白她这些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但即便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化梦也不可能自破‘谎言之柩’，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或许是有的吧？如你所说，这是一条孤独而无名的探索之路，在一鸣惊人之前，谁又知道他曾努力过呢？而且，卜琳你和普鲁托教授不也在这条路上坚持着吗，迟早是会有突破的。”

卜琳凝视化梦几秒，终是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因为禁忌……罢了，你就当我是实验做不出来，在胡乱发牢骚吧。”

山洞再次沉寂下来，只余纸笔摩擦的沙沙声与火舌搅动空气的呼呼声。化梦盯着自己虚假的双手，第一次思考起了那源于尼亚坡里，名为‘幽灵能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时，他听到一旁传来嘟囔声，原来是又一个五分钟到点了。

“在火山上，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相当于在进食”呆火驼一号依然精神饱满。

“吃灰……”呆火驼二号呛出一口火山灰。

“我很擅长烧东西，我的胃也是！”呆火驼三号的驼峰很配合地出现火焰特效。

化梦点点头，却失去了问下一个问题的兴致。被卜琳说了一大堆新奇的东西，化梦的大脑有些宕机，正需要一些时间整理和重启。

但这项大工程还没开展两分钟，化梦忽然听到一阵绵长而高亢的尖啸声，而且那尖啸声还在稳步提升分贝值。

听起来就像……有架失控的飞机正朝着这边坠落而来。

“怎么回事？”卜琳当即合上‘灵感集’，紧张地环顾四周。

正享受着充电快感的洛托姆也猛然惊醒：“那个铁疙瘩的火属性能量在暴涨洛托！”

听得这话，化梦连忙喊道：“卜琳，你的反应釜！”

卜琳一瞧，那反应釜的温度示数明明稳定在200，压力计指针却已经在仪表盘的边界颤抖，吓得魂都要散了，第一反应就是拽着化梦赶紧往外跑，还不忘冲里面提醒道：

“洛托姆，停止加热，你也赶紧出来！还有呆火驼们……”

砰！！！

严酷山仿佛打了个喷嚏，浑身战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