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家。宋东明面无表情的从二楼拾级而下,一旁站着的两排佣人都低头喊道:“老爷早。”
在一楼的餐厅中,一张长宽各三米的大餐桌前,已经坐着了两名妇人。左边是一名八十多岁的老态龙钟的老人,满头银发扎了一个发髻,身穿一件素色的宽松的长袍,半闭着双眼,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在那里念念有词的诵读着。
而在她的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浑身上下是穿金戴银,一双丹凤眼再配上那一张薄薄的嘴唇,无不显露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她就是宋东明的老婆,白菊芬。此时,她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看到宋东明下来了,白菊芬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一脸媚笑的称呼着:“老爷快过来吃早饭了。”
宋东明嗯了一声,就缓缓走到了餐桌的上首坐了下来。
一边站着的几个小丫头迅速上前给三人盛了稀饭。看到一旁的老太太还在那里默念佛经,宋东明轻声说道:“娘,别念了,赶紧吃饭吧。”
老太太慢慢睁开双眼,看了宋东明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佛珠放下,拿起桌上的竹筷,开始吃饭。
白菊芬在一旁殷勤的给宋东明递过去一个包子,嘴里说道:“老爷,赶紧趁热吃吧。”
宋东明接过包子,刚想吃呢,就看到对面的位置还空着。他脸色有些不悦,沉声问道:“这都几点了,志魁怎么还没起来吃饭?”
“哦,志魁他说昨晚喝了点酒,现在头还有些疼,早饭就不吃了,让我们不用等他。”白菊芬急忙解释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最近都干的什么,每天都跑出去喝酒、赌博,没干过一件正事。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他了吗?最近牡丹江不安全,那些抗日分子非常活跃,让他在家里给我老实的待着,他怎么就是不听呢,如果跑了出去,在外面遇上那些人,小心把命丢了。”宋东明气愤的说着。
白菊芬又赶紧说道:“哎,老爷您别生气呀,志魁他还小,玩心有点重,整天把他圈在家里,他浑身都不自在。再说了,他出去的时候,我都让阿虎他们跟着呢,应该不会有事的。”
宋东明眼睛一瞪,呵斥道:“还小,马上就要二十岁了,整天的吊儿郎当的,要是出了事情就晚了。那些抗日分子,连日本人的兵营都敢闯进去,把平谷参谋长都给绑架了,就阿虎那几个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去,把他给我叫下来。”
白菊芬一看宋东明真的有些生气,就答应了一声,然后走上楼梯,去叫宋志魁了。
“我早就说过,你不要靠日本鬼子那么近,到时候会给家里惹祸的。那些子抗日分子都是不要命的人,惹急了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盯上咱们家的。”老太太在一旁小声唠叨着。
宋东明叹了口气说:“娘呀,现在这个时局,你不紧跟着日本人,根本就没有活路。至于那些子抗日分子,只要咱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找上咱们的。”
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说:“你跟在日本人后面做事,不就是他们口中的汉奸吗?对于他们来说,汉奸和日本人不都是他们的对头吗。咱老宋家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死后见了你爹该怎么说呀!”
宋东明眉头紧皱,见到自己的老娘如此说话,心里多少也有一些生气,接着语气有些生硬的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一家子人能好好地活下去。当初的范家,无论是实力还是声誉都在咱们家之上,最后不就是因为不愿意给日本人制作军服,全家老少基本上都被抓进了大牢,最后活着的一个都没有。接着日本人就找到了我头上,让我负责给他们制作服装被褥,如果我不答应,咱们一家人就会步上范家的后尘,弄得家破人亡。”
听完宋东明的话,老太太长叹一声,不再言语,她心中虽然知道儿子现在做的事情不对,但是现在自己家好像已经跟日本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了,已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再想脱离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现在自己每天都在诵读佛经,希望能够减轻自己儿子的罪过,让佛祖保佑自己的家人。
宋东明左等右等不见自己儿子的踪影,心中的怒气越来越大,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喊道:“干什么呢,怎么还不下来吃饭。”
“来了,来了,这就下来了。”宋东明的老婆在楼上喊着。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脚步声走下楼梯。白菊芬走在前面先来到了楼下,接着就看到宋志魁睡眼惺忪的模样一步三晃的也走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就拿起一个包子开始吃了起来。
对面的宋东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见到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坐下就吃,你看你的这副样子,连个脸都没洗,整个人邋里邋遢的,成何体统!”
宋志魁斜靠在椅子上,咬了一口包子,看着自己老爹一脸痞相回答道:“不是你催着我下来吃饭的吗。我都来了,你怎么还这么多事情,再说了,家里人每天都见面,打什么招呼呀,多此一举。”
“你这个混蛋玩意,怎么说话呢,简直是目无尊长。”宋东明张口斥责道。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爷俩怎么每次见面就吵架呀,就不能好好的一起吃顿饭吗?”白菊芬赶忙在一旁劝解道。
“哼,你看看你养的这个儿子,都让你娇惯成什么样子了!”宋东明又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的老婆。
“哎,你这话说的,平时你忙起来的整天的不回家,我辛辛苦苦的把他拉扯大,我容易呀!你尽过当爹的责任吗?现在倒说起我的不是了。”白菊芬也不是好惹的,立马回敬了他。
“你!”
“好了,好了,都坐下赶紧吃饭吧。一大早的就吵,都互相体谅吧。”老太太只好在一旁充当了和事佬。
“我吃完了,我上楼了。”宋志魁站起身,转头就往楼上走。
“今天哪里都不许去,给我老实的在家待着,听到了没有!”宋东明指着自己的儿子命令道。
而宋志魁确是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的这个态度将宋东明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回到了屋里的宋志魁再次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蒙上了被子,继续呼呼大睡起来。直到中午时分,才醒了过来。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现已经将近一点钟了。
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立马开始穿衣服,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坏了,坏了,要迟到了。”
没过一会儿,宋志魁就穿戴整齐,跑下了楼。正巧,自己的老娘正在楼下与几个妇人一起打麻将。看到儿子急匆匆的样子,她站起来问道:“哎,你又要出去呀,你爹说了,今天不让你出去,你就听话别出去了吧。”
“我爹呢?”宋志魁问道。
“哦,他去鲍府商量事情了。”白菊芬回答道。
“行了,你打你的麻将吧,我已经跟人约好了,有事情要办,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吧,有阿虎他们跟着呢。”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白菊芬刚想追出去,一边的麻友就催促她道:“哎,到你出牌了,赶紧的快点,那么大的孩子了,出去没事的。”
白菊芬回头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急忙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志魁招呼了阿虎等几名自己的保镖,上了两辆汽车,然后迅速驶出了自己家。
他这边刚出门,就被一直守在外面负责监视的韩冬盯上了。韩冬从怀里拿出一支窜天猴,点燃了之后,嗖的一下就飞到了天上,然后炸响了。接着,骑着一辆自行车,就跟了上去。
而此时,得到了消息的佟文斌等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早已做好了准备,恭候着猎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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