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三看出这姑娘有些特别,可是酒壮怂人胆,粗起脖子:“死娘们竟敢咒老子,不好好教训你怎得了。”说罢他挥出拳头。
萧林连眼眉也不抬,准确抓住孙宝三的手腕,轻轻一折,清脆的“咔嚓”声响。
孙宝三眼球突出,骤然的剧痛似乎让痛觉的传递瞬间停滞,可错觉下一秒消失了,联通四肢百骸的痛感神经使他爆出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撕心裂肺的鬼叫声彻底惊动左邻右里,开始有人走出家门围观,这时候孙氏祖孙正好赶到。
黑压压的密云遮蔽繁星,电闪雷鸣,仿佛是龙王盘旋于顶,随时施风布雨。
终于赶到萧林身旁的孙高氏一看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孙小花,倒吸凉气。晓是早知孙宝三时常打骂妻女,万万想不到他会下那么重的手。
“伤得这么重,可如何是好?黑天摸地,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郎中。”
孙高氏的话提醒萧林这里是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不可能有全年无休的急诊室。
“那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小花会死的。”她慌张道。
“一个赔钱货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孙宝三扶着不能动的右手,眼神阴鸷,喷出恶毒字眼。
孙宝三的恶言恶语令旁观的人心生不快,却无人仗义执言,全在冷眼旁观,指指点点。
萧林沉着脸,将孙小花交给孙高氏。接着她手指掰得咯咯作响,一步步逼近孙宝三,寒气逼人,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孙宝三的心脏。
明明不到肩高的弱女子,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压人的气势。孙宝三惊恐万分,冷汗直下,不停后退。
“你这个恶婆娘,女刹罗,别过来。”不格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周围的人无不耻笑孙宝三的胆小,居然被一个小女娃吓得屁滚尿流。
“林儿万万不可,”孙高氏担心萧林要闯祸:“这不值当。”
孙子谦连忙抱住萧林的大腿,死死的扯住她,拼命摇头,哀求她不要过去。
怒火中烧的萧林哪听进得劝,她推开孙子谦,来到孙宝三前,刚要揍下去却被人出声制止。
“怎么了,吵哄哄的?”孙信厚大喝一声。
孙宝三像见到救星,连爬带滚地去到孙信厚的身后:“里正救我,这个女魔头想杀我。”
鉴于孙宝三人尽皆知的臭名声,孙信厚自是不信他的酒后胡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耐烦的再问。
孙高氏怕孙宝三颠倒是非,抢先一步说:“孙宝三心狠手辣,竟将亲女儿毒打如斯。林儿于心不忍,便欲带孙小花去寻郎中。”
“里正,你别信那妖婆子的鬼话,”孙宝三缩在后面,狐假虎威的指向萧林:“那就是个女刹罗,刚刚还折断我的手腕,不信你瞧。”
孙宝三左手拖着曲成诡异角度的右手腕,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孙信厚有些惊讶的看着孙宝三开始发肿的右手,看来这次他没撒谎。
“那手是我废的,”萧林不否认,还继续放狠话:“比起小花受得伤,他那点伤算得了什么,我还想废了他整个人。”
“里正,女魔头自己都承认了。”孙宝三得逞道。
能被村里人推举为里正,孙信厚算是比较拎得清的人。他先看的是孙小花。他微微一皱,此时的孙小花确实惨了点,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也不知是被打得睁不开眼还是晕过去,眼睛紧闭。
其他人也瞧见,窃窃私语,多是指责孙宝三的暴虐,对自己的血脉下手那么重。可还有人昧着良心说“哪家娃没被打过,就这丫头片子娇气”,甚至还有的坏心眼的中伤道“说不定是那丫头做了腌臜的事,她爹才打她”。
耳力极佳的萧林寒光一扫,视线精确锁住那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球。
面对幽深骇人的目光,那些人忽然脖子一冷,纷纷低头避开,都顾不上想如此昏暗的环境,说话声音又那么小,萧林是怎么找到他们。
那头的孙宝三见有人为他说话,腰板直了几分:“我不是无缘无故打她,这死丫头竟敢偷家里的钱。”
古人重礼义廉耻,看不起偷盗行窃之行。孙宝三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真没看出来,平日乖巧的小姑娘竟然干出如此下作之事。”
“还是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爹净干偷鸡摸狗的事,她自然好不到哪里。”
“哎,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日后还得了。”
······
你一句,我一言,先入为主的恶毒绯言残酷的加注在弱不禁风,身心受创的孙小花身上。
“我…没有…偷。”
微弱的反驳声淹没在一群道貌岸然,自以为是的卫道士“伸张正义”声中。
萧林当然愤然的骂回去:“放你TMD的狗屁,小花才不会做那种事。我看就是你心虚,捏造屎盆子,乱扣到小花头上。”
“我没扯谎,”孙宝三粗着嗓子:“死丫头藏起一瓶救济堂的活血膏,我去过城里的救济堂,那玩意要好几百文。一个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多钱,还不是她偷拿家里的。”
原来今日孙宝三又赌输钱,喝得醉醺醺回家。孙小花和她娘知道孙宝三每次输了钱都要发脾气,唯有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他,端茶递水,嘘寒问暖。
即便这样,孙宝三还不满意,刚开始骂咧咧,后来就拳打脚踢。挨打时候活血膏不慎从孙小花的衣兜掉出来,于是便招来一场毒打。
孙宝三清楚家里的钱都被他搜刮干净,理应没有余钱。咋一见居然藏有药膏,唯一联想到妻女背着他藏私房钱,不做他想。
几百文钱的一瓶药膏在贫苦百姓心里是奢侈品,村里哪个人往常有个病痛不是硬生生熬着,就是依偏方采草药,胡乱喝下去,别说去医馆看病,连是否对症下药都糊里糊涂。
所以孙家村的人一听孙小花有“价值不菲”的药膏,皆咋舌不已。
“哼!”萧林听了就想笑:“我看你喝的不是酒,是马尿,把你脑袋泡坏了吧。那活血膏是子谦送给小花。”
“哈?”孙宝三愣了一下,可很快抵死狡辩:“我如何得知你是否撒谎?谁不知道孙高娘家比我家还穷?即便有这钱,这几百文钱的东西说送就送,你们会如此慷慨?”
什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
孙宝三是个十足无赖,交往的人皆是酒肉朋友,自是将所有事都往坏方面想。
萧林从来不是个有耐心讲道理的人,她正准备破口大骂时,一道熟悉的男声为她作证。
“萧姑娘所讲一切皆属实。”
说话的人是孙风调,他一家人今日刚好去走亲戚,回村有点晚。他们进村没多久就看到孙宝三的家围着不少人,以为出什么事,刚凑过去便听到萧林的话。
不过几眼功夫孙风调便猜到闹剧的起因,肯定是孙宝三又发酒疯,拿妻女出气。而萧林的人品如何,他也了解一二,估计是萧林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了孙宝三,于是双方发生争吵。
心中的天平向哪方倾斜,再明显不过。
孙风调走过来,言辞凿凿:“猎得矢彘的次日我与萧姑娘,孙子谦一同进城,卖它换钱。我亲眼见到孙子谦进了救济堂买下活血膏,起初我以为谦儿是留作自用,怎料到他是想赠予他人。”
“谁知道你俩是否窜通一气。”孙宝三明显一塞,仍在负隅顽抗。
“你若不信,明日大可齐去救济堂对质。我想他们的掌柜定然对一个带着孩童去买药膏的短发女子留有印象。”
孙宝三哑口无言,憋着脸,想吞了大便一样臭,再也无法抵赖。
偏偏这时萧林踩上一脚:“听见没,死瘪三。别以为我刚来孙家村不知道,你这个不事生产的地痞流氓不但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还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和女儿,简直禽兽不如。”
萧林一番义正言辞除了把孙宝三的脸色训得更难看,并没有激起旁人太多的义愤填膺,甚至少数守旧的人对萧林抱以鄙夷神色。
村民的确不齿于孙宝三的恶行,但在他们心里这是他的家事,也就是他的父辈亲属能训斥,外人是不会也不好干预,因为这是僭越。
再者,古人认为棍棒下出孝子,打骂是再正常不过的教育方式,根本没有家庭暴力的概念。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孙小花是女娃,萧林也是女的,女性是没有发言权。他们固执而原始的观念中,女人就应该谨守礼法,任劳任怨,对丈夫唯命是从的生育机器。
孙小花打了便打,没什么大不了。而萧林一个没出阁的闺女竟屡屡口出粗言,举止粗鲁,不管因原何由,总归让人看轻。
直爽的萧林当然猜不到那些人脑里迂腐的想法,可孙高氏想到,所以她拉住紧紧握住萧林的手,阻止她的狂喷。
萧林错愕的回头一瞧,接受到孙高氏的强烈制止的视线,不甘的抿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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