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正值十日祭,萧林又凭空出现,钟离暮云误以为萧林的魂魄回来找他寻仇。
犹如缓冲的进度条在转啊转,仆人们没反应过来;当进度条到了百分百,他们duang的一下全动起来。
有人冲过来扶钟离暮云,有人大喊救命,有人战战兢兢地护在钟离椿阳前。不一会,整个穆王府灯火通明,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最后,萧林被一群侍卫用剑押着走到正堂。正堂的上位坐着两个人,右边是穆王妃,左边是穆王爷。后面跟着过来的钟离椿阳坐在右下方,醒来的钟离暮云坐左下方。
钟离维宁仔细打量萧林,一眼认定她绝非寻常女子。
他不是单凭直觉而得出判断。
先不说王府守卫森严,皆是精兵把守。单说王府所在的靖兴里座日夜有士兵轮守和巡逻,可谓壁垒森严。
就是在这样的防卫下,一个女子竟然如入无人之境,避过众多守卫,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府里。这可不是有两把刷子的就能办到的事。
钟离维宁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林,撇开擅闯王府这点,他真有点欣赏眼前的丫头的勇气。
一介草民面对高高在上的王爷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阿谀奉承,即使被十几把剑指着,即使他特意释放杀气,她依然面无惧色,不卑不亢。
多年的兵戎生涯让钟离维宁清楚萧林不是硬撑,她是真的无所畏惧。
“姑娘便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吧。”穆王妃率先开口。
“嗯。”萧林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而问钟离暮云:“我祖母和小谦在哪?”
钟离暮云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显然还在消化“萧林不是鬼”的事实。
“放肆!”样子看上去是卫兵的领队呵斥道:“小小刁民不知礼法,非但不下跪行礼,还敢平视穆王妃…”
萧林头也不回,看都不用看,右手准确抓住领队的剑。“咔嚓”一声,利剑被徒手掰断。
所有人瞠目结舌:“……”
缓过视觉冲击,侍卫们马上进入战斗模式,寒光闪闪的利剑仿佛即将割下萧林的头颅。
“放下剑。”钟离维宁沉声命令。
这声令下,侍卫们齐刷刷地收剑入鞘,动作整齐划一,明显训练有素。
钟离维宁说:“姑娘的亲人已被本王安置在别宅,有人照料他们。姑娘是犬儿的救命恩人,本王自不会亏待祖孙俩。”
“真的?”萧林大喜过望。
“本王何须骗你。”
“千真万确。”钟离椿阳化身迷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萧林:“当日女侠你凭一己之力勇救我哥而致不幸坠崖后,父王派人下崖搜救。可惜崖底除了摔得稀巴烂的马车和被野兽分食的马儿,再无所获。我们原以为萧女侠你的尸身也难逃兽口。为报救命之恩,父王便将女侠的家人接来,代为照料。女侠若不信,我可以与你同去别宅。”
萧林听完,心里绷紧的弦顿时松开。她立马收回满身的怒气,好像刺猬撤回自己的棘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那个,不好意思。我太担心祖母和小谦,以为……总之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穆王爷和穆王妃你看我,我望你,都看到对方眼中“她所言为何如此奇怪”的意思。
“父王,母妃,”钟离椿阳主动为萧林美化:“萧女侠是江湖中人,遣词造句自是和凡夫俗子不同,字里行间透着潇洒超脱。”
被归为“凡夫俗子”行列的穆王夫妇一脸无语瞧着自家星星眼的女儿,宠溺又无奈地叹气。
无辜晋升为“武林高手”的萧林只好默认道:“呵呵,是啊。”
钟离维宁捏捏眉心:“本王理解萧姑娘思亲情切,念你对犬儿有救命之恩,擅闯王府一罪便免了。可你要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您请说。”萧林放低姿态。
钟离维宁眨眨眼,要不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无法将刚才剑拔弩张的杀神模样和此时小女子作态的人联系起来。
“坠马的悬崖极深,又无横枝遮拦,你是如何死里逃生?”
“呃···”萧林哑口无言,眼珠乱转,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萧林的一号迷妹钟离椿阳再次上线。
“父王你就不懂了,萧女侠一定是轻功了得,三两功夫就安然落地。”
“当时我一直守在崖边,”一直作鹌鹑状的钟离暮云弱弱的出声:“可没见到神乎其神的轻功。”
这里还没能接受萧林没死的大概只有钟离暮云,因为他亲眼目睹萧林坠落,重物的碎裂声和野兽的嘶吼声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令他夜夜噩梦。
正因如此,钟离暮云总怕萧林会找他索命,毕竟是他出来得太慢才导致车轮来回磨松崖边的泥土,从而导致垮塌。而萧林刚好在十日祭这天现身,巧合得令钟离暮云胡思乱想,这是萧林的鬼魂使的妖术。
钟离椿阳正对亲哥的问题蒙圈,来自亲妈的连环追问又杀过来。
穆王妃眯着丹凤眼,眸光潋滟中藏着不输男子的气势:“既然提到轻功,本王妃倒有一事不明。萧姑娘躲过坠崖之险,毫发无损地潜入王府,可见你并没受伤,但为何时隔多日才来寻至亲?”
这下钟离椿阳也不解了。对啊,女侠那么紧张她的家人,如果身体没事怎么不早来。
“不,”萧林急着辩解:“其实我受了伤…”
面对四双探究的眼睛,萧林心脏突突地跳到嗓子眼,额头冒着细汗,感觉这辈子的脑细胞都用光才憋出一个最狗血最恶俗的理由。
“···然后被一个老人救了,他医术高超,治好我的伤,所以现在才来。”
这样漏洞百出的武侠小说才出现的套路一般来说是不能令人解疑,起码穆王夫妇和钟离暮云是不信的,可还有一个“不一般”的人。
钟离椿阳的武侠之魂在熊熊燃烧,她倏忽地跳起来,蹦到萧林前面,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中毫不掩饰羡慕和八卦。
“我便猜是如此,茶馆的说书人所述的戏文写道,正直善良的侠士一时不察遭奸人所害,伤重坠崖。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侠士被一隐世高人所救,更获功法传承。神功修成之日即是清洗武林败类之时。”
穆王夫妇、钟离暮云和萧林一脸蒙圈:“······”
钟离椿阳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多天马行空,还一直追问萧林“是否如此?“猜对否?”
好歹有个人相信,萧林说什么也要拉拢好。她硬着头皮配合道:“没错,那老人不仅医治我的伤,还收我为徒。”
萧林不知道这时的谎言居然真的在日后为她招来一个便宜师父。
往后的剧情暂且不透露,总之在钟离椿阳不停追问和自圆其说中,萧林的谎言越来越像真的,说到最后差点连萧林自己都信了。
将错就错的结果就是穆王夫妇不再纠结萧林大难不死的可疑之处,坠崖事件也暂告一段落,皆大欢喜。
萧林在穆王府折腾大深夜,才在王府管事的指引下去到别宅。
这个管事就是当时为采花贼事件给萧林送去掩口费的人。路上,他和上次一样,说话客客气气,也喜欢拐弯抹角。
萧林听了很久才明白管事的话中话,大概意思是这座别宅就当是她救了钟离暮云的谢礼,以后各归各路,挟恩图报什么的不要想,更别妄想搭上穆王府这条线。
对此,萧林明确、真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绝对不会打扰王爷一家。
说真的,萧林是真不想和穆王一家有瓜葛。古代皇权至上,章程律法全是为权利金字塔顶层的人服务,其他人的生死往往只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开了外挂,点亮技能的萧林再厉害也遮盖不了她的弱点——孙氏祖孙。萧林不能随时待在孙氏祖孙身边,万一她的一时冲动惹恼某个权贵,从而牵连祖孙俩,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现在萧林对权贵阶层的态度是尽量不要他们有过多的来往。
管事将萧林送到别宅门口就离开,萧林站在门前捏着不停冒汗的手,深呼吸好一会,又整理一下裙摆,确定没不妥后敲了敲门。
出乎意料,门很快被打开,孙子谦凝住开门的姿势,泪水哗哗直流,无法发声的嘴在颤抖。
萧林忽然满头黑线,因为孙子谦的神情使她联想到刚才闹鬼误会。
“小谦,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鬼…”
孙子谦没等萧林说完,直接扑入她的怀里,冰凉的泪水侵湿她的衣裳。
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萧林轻拍孙子谦的背,柔声安慰:“小谦,对不起,让你伤心。”
“林儿…”
哽咽的叫唤让萧林看到门内掩泪痛哭的孙高氏。
后来萧林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令孙氏祖孙相信她没死的事实,接着萧林才孙高氏嘴里知道过去十天发生的事。
原来萧林坠崖后钟离暮云派人下崖底搜了两天两夜,连尸首都找不到。于是他们认定萧林死了,还尸骨无存。然后钟离暮云找到孙氏祖孙,告诉他们噩耗,并且将他们带到别宅照顾以报答萧林的救命之情。
孙氏祖孙伤心不已,终日以泪洗面。到了十日祭,也就是今天,祖孙俩按照习俗准备了逝者生前最喜欢的食物,备好供品,等萧林的“魂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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