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既然已经知道伊夏是您的亲生女儿,坦白来讲,我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太过冷硬,叶煦一瞬头皮发麻,强迫自己忽视他话中的杀意,静静听了下去。
不是只有叶煦一人担忧害怕。
皇后声音陡然一紧:「枫儿,伊夏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不贪慕权势,甚至都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你觉得她会怎么威胁你?」
「以前见到她我会觉得嫉妒,源于嫉妒,所以才起了杀意。」
尹清枫这话不太难理解,至少叶煦听得懂。
一个天之骄子,突然有一天知道现在手中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该有的,这世上有另一个人有着和自己母亲泯灭不掉的血缘,他们的亲密是自己无法威胁到的。
尹清枫夜里也许时常在想,是不是没有伊夏,他的母亲便会对他多一点关怀了?
但现在尹清枫大概也知道了,这种幼稚又可笑的嫉妒没有半点用处。
他自己也说出了答案:「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在母后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怜爱过我这个『儿子』,也罢,以后我与母后便各取所需。」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我与母后也是如此。」
这话——
够冷。
皇后声音发抖,磕磕绊绊半晌似乎想解释,可是言语太过苍白,有些话是说不开的,她索性便也放弃。
大抵也只有用行动才能弥补尹清枫情感上的缺失。
话题继续,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忽视这道隔阂。
「我不会动伊夏,但她在宫中已经待不得了。」尹清枫静静开口,叶煦瞳孔骤然紧缩,心跳也似乎漏了一拍。
尹清枫要送伊夏出宫?
没等他多想,皇后已然应声:「不!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边?你要将她带走吗?」
尹清枫声音中带着几分冷笑,单是听声音便足够让人发抖,叶煦不得不承认,单在帝王威仪这一方面,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合格了。
「留在宫里?母后,你以为宫里有多安全?后宫中朝堂上多少人盯着你我的位置,欺君之罪多大的帽子?便是母后想戴,儿臣也不想。」
尹清枫声音又冷了几分:「这是儿臣最后的让步,不杀她是我最后的仁慈。」
殿内寂静半晌,没有人出声。
叶煦不免有些急迫,他已经来不及去仔细分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尹清枫也想送伊夏出宫,这倒和纸条上的命令不谋而合。
但真的是不谋而合吗?
还是有人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借尹清枫之手替他达成目的?
叶煦不得而知,他头开始一阵阵的发痛,只期盼着一切都是自己多想,若是巧合最好——
终于,皇后出了声,却是问了一个很突然的问题:「你爱她吗?」
短短四个字,叶煦站在门外寂静了半晌。
殿内的尹清枫同样寂静,他不知道母后为何会这么问,但有些感情欺瞒不过自己,他看着皇后凤袍上娇艷的牡丹花,没有开口。
爱她吗?
喜欢是有的。
她太跳脱也太大胆,像是一抹亮色让人无法忽视,有时也很讨厌,可是尹清枫不厌烦。
但爱这个字太过沉重,他的情感配不上「爱」这个字,喜欢有之,爱远远达不上。
只是他尹清枫这辈子作为太子一定要三妻四妾,所以他才愿意去多看伊夏一眼,放这样一个活泼的女子在身边,未来人生不会太枯燥。
这姑且算是爱吧。
「是,母后想说什么?」
听到尹清枫的肯定回答,叶煦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好似被人生生抠去了一块,甚至没有流出血,只是单就空落落的晾在那,又痛又凉。
他不知道尹清枫的想法,自然也不知道尹清枫所谓的爱究竟有多么不值钱。
同样,皇后也不知道。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欣慰,声音带着几分恳求:「母后可以听你的,我们可以暂时送她出宫,等你稳住地位,可以再把她接回来。」
皇后顿了顿:「可以吧?她当不了皇后,就算当你的宠妃也好,你每个月多去看她几次,余下的时间她可以来陪母后,这个秘密就永远封死在你我的心里,等个十年八年,母后享够了荣华富贵,这个秘密就会随我一同进入棺材,这辈子也出不来。」
叶煦唇畔露出了一抹讥讽。
真噁心。
不是皇后卑微的模样噁心,也不是尹清枫冷漠的模样噁心,而是他们的想法足够噁心。
在他们口中全然不需要徵求夏霁的意见,口口声声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实际上所做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
夏霁那么一个爱自由、渴盼欢乐的女子,就像是小猫小狗一样被他们安排着去处,今天寄样在朋友家,明天带去宠物医院,后天家里方便了再接回来。
饿了给口粮吃,自己孤单了便不顾她的感受叫来陪着,所谓的温室大棚最安全,他们的苦心旁人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叶煦攥紧了拳头,他胸腔不断抖着,一向温和的面庞再露不出任何和煦的笑意,满脸淬着恨意与心疼,像是被人激怒的巨兽,只想护着自己所爱。
带她走。
带她走。
一定要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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