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翻了几日县志翻到一段关于玉瞳山的记录,终知为何人人说玉瞳山去不得。
山形瞳状,如狼眼,东西低狭,南北高陡,瘴气密林,树高绝顶,峡谷纵横,毒虫出没,野兽横行,北面多玉璧,峭壁难登,难如登天。
城中,一间简陋酒铺,酿的酒却香醇,秦归与鱼千灯相对而坐饮酒,不时观察街上往来行人。秦归很珍惜这样的时光,下次两人单独喝酒,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你怕么?”鱼千灯问他,“你若是怕,可以不用去的。”
秦归沉默半响道:“你要去,我定也是要去。我一直想不通崔兄的事,他并未去过玉瞳山,怎么会成活死人?这个案子线索少之又少,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或一开始就弄错了什么。”
鱼千灯眸光深邃:“不用担心,对方若有心引我们去玉瞳山,答案便在那里等着我们。”他看了秦归一眼,欲言又止。
秦归眉心一沉:“对方有意引我们去玉瞳山?对方是谁?”
鱼千灯饮下杯中酒道:“我只知不去玉瞳山,仍会不断有人受害。”他说着捏住酒杯停顿片刻,看着秦归道,“你可听过狼瞳□□?”
“狼瞳□□?”秦归想起在县志里翻到,却只是寥寥几笔,“县志里记载玉瞳山多处□□,但对狼瞳□□的描述少之又少,只写至今还无人抵过。”
鱼千灯点点头,“我们此次进山目的就是狼瞳□□。”
“狼瞳□□?可并无路进□□,如何去?”
“答案就在狼瞳□□里,解药也在狼瞳□□里。”
秦归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鱼千灯:“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从他们来东州城,秦归就觉处处都不对劲,他算过死人的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天会死一人,这些人面目全非且无人认领,除了阿莫认得的那个方家大哥,大部分应该都不是本地人,至少不是城内的人,可为何这些非东州城的死者,都在玉瞳山下被发现?
难道真如鱼千灯所说,是为了把破案的人引向玉瞳山,引向狼瞳□□?那狼瞳□□里到底有什么?
鱼千灯似乎看穿了秦归的心思,缓缓说道:“狼瞳□□里有我们要东西,也有我们要寻的凶兽。”
“凶兽?”秦归一震。
鱼千灯轻轻颔首:“你记不记得我们去城北,那疯癫老汉提起诅咒一事?”
秦归点点头。
鱼千灯继续道:“那诅咒说的是凡进狼瞳□□者不能活,活着出来的也会变成活死人,要想救人,需进□□。”
秦归凝眉:“不对,崔智没有去过玉瞳山,也不知道狼瞳□□,此事说不通。”
鱼千灯淡淡笑了:“正是,所以你觉得那诅咒是什么用意?”他不管何时都能悠然笑之。
秦归懂了,心中却隐约不安。
看看日头,喝完最后一壶酒,就到了去都城大人府上的时辰。
都城大人说是挑了十几个行山好手,光看外形,高矮胖瘦兼有,各行各业兼有,方脸正额的有,贼眉鼠眼的也有,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有双不安分的眼睛,那眼睛在秦归和鱼千灯走进大院时纷纷都打在他们身上,转个不停。
凉亭里摆了张茶桌,桌上些酒水茶点,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一脚跨在椅子上,一手扇着扇子,秦归刚认出他,他已收脚收扇站起来大步往他们走了过来,却是冲着鱼千灯而来,咧开嘴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樊追那棱角分明的眉眼扫秦归一眼,松松垮垮地作个揖:“巧啊,秦捕头。”
秦归懒得跟他客套,挑挑眉头,毫不客气地点破:“怎么会巧呢,樊右使能在这儿,定是知道我和千灯大人会来这儿。”
鱼千灯淡淡一笑,他就喜欢秦归这么直白。
那都城大人迎上来道:“千灯大人,秦捕头,樊右使也要带队去那玉瞳山,你们正好可以一块进山了,人多能壮胆,亦能相互照料,甚好甚好。”
“你也去玉瞳山?”鱼千灯看樊追一眼。
只要鱼千灯跟樊追说句话,樊追都很高兴,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道:“当然,赤焰部为皇家兽园收罗奇珍异兽,听闻玉瞳山出现了一头凶猛异兽,郡主派我带人前来追捕,不想千灯大人和秦捕头在此破案,如此也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话虽如此,秦归却觉赤焰部插手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樊追进玉瞳山定有别的目的,看着樊追那双眼睛始终在鱼千灯身上打转,他心中有些不爽,拉了鱼千灯就走。
又筹备了两日,第三日城门一开,他们一行三十几人经城北往黑沼林去。
进玉瞳山必经黑沼林,要穿过黑沼林须得林中行路三天三夜。
秦归没让韶华跟去,韶华也不愿动,她说崔智的状态有些可疑,她要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秦归看韶华那入迷的眼神,怕韶华会把崔智开膛破肚,再三叮嘱才走的。
三十几人中,除了十几个行山好手,剩下十几个是樊追带来的赤焰部手下,这些赤焰部手下与那些行山好手相比,一眼便能分辨出不同,赤焰部手下个个高大威武训练有素,一行一举透着谨慎小心,唯樊追命是从。
行山好手里也有个显眼的人物,其他人都唤他洪教头,对他客客气气,是这些人中行山经验最丰富的,腰带上系着酒壶,话不多,额上有道一直拉到眉尾的伤疤,粗眉厚唇,瞪人时显得有些凶狠,他负责领路,哪里停哪里歇,全由他说了算。
黑沼林需走三天三夜,第一日林路还算宽敞易行,到了第二日,走到林木深处,林间已暗得难以行路,遮天蔽日的高耸树木,林间静得诡异。
“太奇怪了,怎么走了半日,连只鸟也见不到呢。”阿莫说道,“你们听,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他坚持要跟来,说是要找出杀害方大哥的凶手,若真有野兽,也要亲手擒之。
“若你被野兽擒住了呢?”秦归问他。
他拍拍胸脯道:“那就算我倒霉,与你们无干。”
章青走在后面,左看看右看看:“别说鸟了,连只蚂蚁也看不到,咱们脚下黑漆漆的烂泥恶臭难闻,难怪叫做黑沼林,除了我们一行人,什么活物都没有。”
前边领队的洪教头突然说道:“这脚下的黑土有不适应动物生长的东西,没有什么动物能长久生存与此,你们也多加小心,若是碰到那黑土会有灼烧之感,虽不致命,却也不好受。”
鱼千灯走在秦归身边,幽幽说一句:“不仅要看着地上,也要看着头顶,这地上没有什么动物能长久生存,树上就不一定了。”
秦归不由拧了下眉头:“什么声音?”
一阵怪异声响从四面八方逐渐靠近,如成千上万的飞蚊,林中昏暗,只闻其声不见其迹。
“快看!”有人指着前方林深处,只见一大团更深些的影子飘过来,如一张黑色的密不透风的大网,越近那声音也越大。
走在前面的几个行山汉子大呼:“是毒蜂!快跑!”
声音几乎被蜂群嗡嗡声掩盖,眨眼间一声“啊”,那喊叫的汉子已被一团黑色包裹,黑色的毒蜂群在半明半暗的林深处隐约只见轮廓,覆在那汉子身上就成了人形,随着那汉子一动而移动,叫喊声也很快淹没在蜂群发出的声音中。
片刻,一堆带血的白骨从那如黑雾般的蜂群落下,蜂群又如大网升起来,扑向第二个目标。秦归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刚才还活泼乱跳的人眨眼就剩一堆带血白骨,他大惊,不知那是什么毒蜂,竟把人身上的血肉都溶了去,只顾抓着身旁的鱼千灯,又拎起一旁摔倒的阿莫,一手抓着一个拔腿飞奔。
慌乱和暗光中分不清方向,众人都跑散了,直到听不到身后蜂群声音,秦归才停下来。
阿莫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却还算淡定,那日在冰室,秦归也在他脸上看到一样的神色,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到血肉模糊的死人和溶人血肉的毒蜂,竟然面色不改,秦归盯着他看了一会,在他看过来时又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看向鱼千灯道:“你没事吧?”
鱼千灯轻轻整理衣袖,摇摇头。
秦归想起那具带血的白骨,脊背发寒,有些担心其他人……正想起身去找,阿莫突然说道:“秦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方才不应该把我从地上抓起来的。”
???秦归一脸疑云地看着他,不该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你这小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再晚一步,你死定了。”
阿莫道:“你没听到千灯大人说的话吗?”
秦归满头雾水看向鱼千灯:“你说什么了?”当时情况混乱,蜂群和尖叫声起伏,秦归记得鱼千灯好像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鱼千灯只是低低笑了笑没说话。
阿莫道:“千灯大人让大家伏地不动,我刚趴下,你就把我揪起来了。”
“……”秦归看向鱼千灯,“真是这样……?”
鱼千灯笑着轻点头解释:“毒蜂不敢近我们脚下的黑土,趴在地上可无碍,最好么,在地上打个滚。”
“……”
此刻三人与其他人走失,林深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小路尽头有间小木屋,估计是猎人和挖玉石之人的落脚处。
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下来,鱼千灯已抬步往那边走:“去木屋看看。”
“啊!!”
三人还未走近,听得木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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