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李娟，戴均先是一阵恐慌，但随即压着转为平静，他越是不想发生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他想着如何介绍李娟。

“你先坐会，等下一起吃年夜饭。”

戴均此刻庆幸叫了陈杰等人，这样等会给父母介绍的时候，他可以说都是同事。

“叔叔好。”

就在戴均还没关上门的时候，陈杰和他的女朋友刘莎莎以及身后跟着的张英菊，提着几袋礼物到了。

看到门口这位长相跟戴均酷似的50多岁的男人，他们一下子猜到他就是戴均的父亲，于是打招呼。

“爸，这些都是我们的同事。”

戴均一看救星来了，索性都当同事了。

陈杰看到已经在客厅里入座的李娟，以及戴均使来的眼色，就明白他赶来正好是救驾时刻。

李娟此刻也要被他介绍成自己的员工。

“李娟，你先到啦，我还以为你跟我们一起来呢。”

张英菊看到李娟，立刻上前问她。

“难道真是同事？”

张英菊跟李娟的对话，被站在厨房门口的婷英听到了。

得知是同事，婷英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她立刻出来告诉戴均菜已经做好了。

“菜都好了，婷英你去放碗筷，我来端菜，马上开饭。”

“阿姨好。”

戴均母亲端菜出来，大家站起来跟她打招呼，随后一起帮忙端菜拿凳子。

戴均的母亲在厨房已经忙碌了4个小时，终于在晚上6点30分，把从自己老家带来的各种腊味以蒸、煎、煮、炒、炸等方式做出了大小15道湖南风味菜。

外加戴均刚才出门买的广东烧鸭烧鹅等凉菜，凑全了22个菜。

菜上齐后，全部一起共8个人挤在出租屋低矮简陋的小圆桌上周围，开始了农历2002年的最后一顿晚餐。

“叔叔阿姨妹妹，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刘莎莎，她大学毕业在武汉工作，明年准备来深圳工作。”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李娟和张英菊，她们跟你儿子戴均，都是我们公司最出色的员工。”

“现在我们一起，敬下你们一家人，祝福你们二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福婷英弟妹永远年轻貌美。也祝福我们这一帮同事好友们在2003年能赚更多的钱，大家一起干杯！”

陈杰很会说，说完气氛也是一阵活跃，就连刚才冷着脸不说话的婷英也笑了，她端起酒杯，跟着大家一起喝完了杯里的青岛啤酒。

酒杯落下，李娟也随主流喝完了杯中的第一杯酒，但心里已经不是滋味。

陈杰刚才祝福的弟妹，让她突然清楚了一种关系，也许那是他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也许是无意的，但总归她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也清楚了这个女孩的身份，她跟戴均该结束了。

李娟原本天真的以为，自己跟戴均这三年的感情，足以感化他，但事实并非如此。

戴均背着她不仅有女朋友，而且还把女朋友带到了深圳，她也终于明白戴均迟迟不让她来看他父母的缘故。

既然终究成不了一家人或者一路人，那么结果只能是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早点分手。

下定决心后，李娟似乎不再那么伤悲。

今晚李娟不用别人劝，也不再听别人讲，接下来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啤酒。

身旁的张英菊终于看出了李娟的异样，于是她不再喝酒，准备看着李娟。期间她还用胳膊碰下李娟，似乎提醒她注意点场合，不要失相。

除张英菊看出了异样，陈杰早已发觉，但他们当着视而不见。

陈杰一杯接一杯敬戴均父母和那个盯着李娟看的婷英，很快这三个人被陈杰和戴均攻破，都喝醉先下桌撤了。

“张英菊，你带李娟先回去。”

陈杰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差不多了，于是他对着张英菊耳语，让她带着李娟先撤。

不撤，再喝下去，等下残局很难收拾。

“叔叔阿姨，妹妹，我跟李娟还要参加另外一帮朋友的跨年宴，我们先走了，谢谢阿姨做的美味晚餐。”

张英菊说完，使劲浑身力气拖着李娟离开了戴均的出租屋。

“英菊，我真没喝多，我是装的。”

从三楼楼梯下到一楼的空旷地，李娟似发泄的吼出了这句话。

“李娟，不管装不装，我们都该离开了。留在那里，即使闹一下，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当事人都放弃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英菊，我不甘心，我是真的爱他。”

“李娟，放弃吧，你们真的不合适，你们两人的缘份是孽缘，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相逢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早点相遇。”

“为什么？早点相遇，你会看上他一个没有学历没有钱的穷小子吗？”

“李娟，时光是无法回头的，也不能让你们重新相遇。听我的，结束吧，女人是耗不起的，何况你还这么年轻漂亮，换个世界换个人，重新开始，也许会活得更好。”

张英菊若有所思的安慰着，夜幕中流淌着眼泪，还不甘心的李娟。

“英菊，你的变化真大啊，我真想不到这些话会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安慰我的。”

李娟听着张英菊的劝说，突然发现自己从前一直没有关注过她。

认识几年，张英菊好像成长了很多，身上多了一些文化气息，气质也好了很多，完全不是2000年3月，她在泰华地产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淳朴女孩了。

“姐，每个人都要成长，每个人都会进步的，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妹，走，今晚我们两个都是单身，没有伴，你能醉陪我醉一次吗？”

“姐，我陪你。”

过年的伤感同样在张英菊的身上上演，别人是不想回，只有她是不敢回。

“走，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李娟对戴均感情变得这么深，不仅是陈杰没有想到的，更是张英菊没有想到的，他们原本觉得两个人不过是逢场作戏，何来真情呢？

但是今晚的结局，让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危险的潜在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所以这边的张英菊劝李娟放手，那边的陈杰劝戴均赶紧收手。

“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

陈杰带着刘莎莎离去，戴均坐在沙发上，看着春节晚上那些无精打采的节目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他不知道婷英是何时闪到他身后的。

“不是。”

戴均即使不喜欢婷英，但也不想承认，如果承认，明早面临的就是父母的各种拷问。

“哥，你别骗我了，我21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她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而且她看到我后，也很惊奇，甚至有点伤心。”

婷英不相信，继续说着她的感觉。

“婷英妹妹，你喝醉了。我再说一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你要真那样认为，就随便你了。”

戴均今晚喝了很多啤酒，此刻很困，也很烦，不想再回答。他此刻心里想着的是李娟在哪里，也想过去找她，但又不敢问不敢去。

“戴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我找份工作吧，我不能回去，回去家里人要是知道我相亲不成，会被耻笑的，也没有人再相信我的清白，所以我要留在深圳工作。”

婷英说出此话，戴均先是惊讶，后想想，工作不是很容易，直接跟他做地产销售算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李娟的事情你不许跟我父母胡说一个字。”戴均警告。

“好。”

“我去那边房子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戴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他走后，留下婷英一个人在客厅里胡思乱想，她想他肯定去找李娟了。

戴均其实是在乎那个女人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戴均回到陈杰那套房子时，李娟和张英菊正在他经常带去的“根据地”酒吧，要了2瓶750毫升的洋酒买醉。

酒吧的气氛很好，大厅的电视上播放着春节晚会，很快跨年的钟声就要响起。

酒吧里喝醉的、兴奋的人群已经在倒计时高声数着“10、9、8……”

“美女们，我们老大请你们喝杯酒？”

隔壁几个同样单着的男人们，已经观察这两个女人很久，看到差不多时间了，终于派出一个脸皮厚的，着金黄色头发的小靓仔过来搭讪。

“走开，姐姐们喝酒，还用你们请？没看这里，我们不喝啤酒。”

李娟指着桌上两瓶卖价4000多元的昂贵洋酒，再瞄一眼隔壁的一打啤酒，笑了。

“Cheers!为单身，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1。”

2003年的新年钟声，终于敲响了。

凌晨四点，已经倒在酒吧桌上睡了一觉的两个女人，互相搀扶着出门打车，回到同一个小区的家里。

已经是春节了！

2003年的春节，来得是那么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