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步心中无奈,只能罢休。
这日夜晚,公输步闲来无事,索性翻到庙中玩耍。
殿内一片黑暗,窗户透进来的幽光,射在墙上,呈现出一幅幅壁画。
这庙本破败,四室皆空,唯独墙上的壁画,神枢鬼藏。
公输步对壁画兀自发神,心觉好奇,细细观摩。
有一副图,刻画的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人山人海,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身上都着了火,通通被烧得神焦鬼烂,惨不忍睹。
再瞧他们上方,原来有一只巨鸟,双翼熊展,遮盖了峰顶,全身冒着滚滚的火焰,盘旋在一座山巅,然而火焰巨鸟身上站了一个人,手里举着一个鼎状一样的东西,却是毫发无损,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随后一副图,刻画着一只四脚奇兽,脚踏祥云,飞腾在空中,它下方有一人,手持长剑,倒在了地上,后方数十人有的面含惧色,有的怒目而视,有趣的是那奇兽身上也站了一个人,举着一个鼎状的物体,应是同一人。
第三幅图刻画的还是那四脚奇兽,他上方依然站着个人,举着一个鼎,但是这次它的下方却是个怪物,那怪物长得凶神恶煞,在空中翻转腾挪,和那四角奇兽角斗,那四脚奇兽口中喷火,正击中那怪物。公输步仔细一看,忽然发现这只奇兽很像是他刚来稷山书院在授学殿中见到的那个石像。
公输步越看越奇,那怪物的下方筑有一湖,湖旁边却是一座山峰,似曾相识。
第四副图更为夸张,这次那四角奇兽仰望着天空,载着举鼎之人,面对的却是一匹天狼,那天狼上方的云朵里,藏着一对巨眼,有若雷电,炯炯有神,凝视着那四角奇兽,然而下方,却是一个长发女子,依偎在一棵树下,奄奄一息。
这四幅图像是在讲故事,但究竟在讲什么,公输步兴味大增。
再往下看,已是暗淡无光,识辨不了了。
“嘿嘿。”螳螂公从他身后走来,冷笑了两声。
公输步转过头去,螳螂公双膝盘坐,眼睛正看着自己,
公输步纳罕,“你笑什么?”
螳螂公道,“你小儿呆呆望着这墙上的画已足足半个时辰,你可知那里面讲的是什么吗?”
公输步摇了摇头。
螳螂公说道,“你心里定在想稷山书院为什么会自建一个石像,然后让自己的弟子去作践。”
公输步面上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惊讶失色,“这是书院每个新来弟子的规矩,你怎么也会知道?”
螳螂公又道,“你心里定是又在想,这殿堂里明明有四尊石像,为什么有一尊被人给凿了。”
“定是你捣的鬼。”
螳螂公哈哈一笑,说道,“老子忙着练功,哪有这等闲心。”
公输步道,“不是你凿的,难不成是我师父还有掌门吗?”
螳螂公道,“自然不是你也不是我,也不会是你师父还有掌门,就算拿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凿。”
“那是谁?”
“凿这个的人只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师父没把这里面的故事告诉你吗?”
公输步摇了摇头。
螳螂公奇道,“你师父为什么没有告诉你?”
“我......我......”公输步答不出话来,索性不答了,反问道,“既然是我稷山书院的故事,你怎么又会知道呢?”
“嘿。”螳螂公一个翻身,直直站了起来,立在墙壁当门,目不转睛看着墙壁上的画,喃喃说道,
“祝女山的神话,哼哼,我怎能不知。”
“你说什么呢?祝女山的神话?”
螳螂公似乎没听见他说话,脸上一阵愤恨,一阵凄凉,风云转变。
双手在墙壁上一阵抚摸,竟似沉醉入其中一般。
公输步思念翻滚,这里面定是有一个非常大的故事,说不定和尧山村也有关联,急急说道,“那......那你快告诉我。”
螳螂公忽然回过身来,双眼微眯,在公输步身上打了两转,直透露着一股邪气,“老子凭什么要给你讲?”
公输步被他突如其来的眼神看得悚然动容,连退了两步,“你......你若不讲,我......我就死给你看......你就......就没人帮你练功了。”
螳螂公放声大笑,“你小娃儿倒是精明,看你这半年助我练功的份上,我便把这神话给你讲一讲。”
说着盘腿坐下,慢慢讲出一个故事来。
话说春秋战国,蜀国北边有一个小国,叫做汤妻国,国中有一个大家叫姬仇瀛,乃是个大学者,创立了御家学派。他传道授业,写下了无数卓著,其中包括《天经始论》、《御道》和《经灵十八记》等,在他的学说中,推崇一种叫做“万宗唯一”的思想,意思是说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出自一体的,刚开始都由最初的混沌慢慢演变,最后成了世上千奇百怪的事物。无论任何东西,它们必定都是有关联的。其中兽类和人类都是动物,尤其接近。
姬仇瀛认为,只要找到万物之间的这种特殊关联,用以法术,物与物互补,必定能大大提升两者或者三者甚至是更多者之间的关系。姬仇瀛通过这一学说,自创了御令术,通过灵兽与人类之间的缔结,得到共同提升修为的目的。
却说这汤妻国国君姬离甚是著迷于此类法术,再加上姬为国姓,虽有百家争鸣,但这一学说在汤妻国得到了极其的青睐与推崇,御家一时兴盛待发。后来传了数百年,其中虽经历了秦朝焚书坑儒这样的灾难,但是御家弟子依旧推陈出新,在汉代御令术又迎来了一个全新的鼎盛时期。可是从此过后,御家忽然出现了两派学说。
这门派弟子间对修炼方法的不同竟出现了偏岐,两派学说弟子你争我斗,唯说自己的修炼法门正确。后来随着时间推逝,两派人渐渐变得水火不容,最后两派在盛怒之下分局南北,御家从此分为了南北两派。北派乃为九沙泉御天城,注重于灵兽修炼,而南派名为幽冥谷稷山书院,则着重于御常自身修炼。
话说姬仇瀛生前曾得一个宝物,名叫天王巨鼎,乃是御令者人人望得的神器,此宝鼎不仅能寻天地奇珍异兽,还能使事半功百倍。可两派分支,此宝鼎该属谁?却是个疑问。
为夺此物,两派那是争斗不休,后来两派掌门,约定每过十年,各出五名弟子,相约在泰山比试,哪派胜了便有对巨鼎十年的使用权,十年一过,两派须得再次比试。
公输步打断他说道,“哦,难怪有一次在食堂,我曾听见师兄提到过什么泰山大会。”
螳螂公烦他插嘴,怒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插大人嘴了!”
公输步立马道歉,“对不起。”
闭嘴不说。
螳螂公继续讲道。
话说每十年的比试是两派最为重要的日子,也引来了无数中原人的瞩目,南派数度掌管天王巨鼎,直到五百年前,东汉末年,北派出了一个十分了得的弟子,名字叫做蔡仲,是最有望继承北派掌门的人,其御令术南北两派同门弟子都是难以企及。
到了比试那日,泰山之巅齐聚了武林之中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来目睹两大门派的风采,还有各种奇珍异兽。蔡仲驾驭的乃是一骑银羽天马踏,那天马银翼翻飞,头顶金玄盔,四足悬空,马尾犹如千条银丝,扫过的地方繁星点点。
蔡仲以这骑银羽天马踏独闯四关,一口气连败南派四名弟子,所向披靡。
世人过目,无不大赞绝妙。
此时南派稷山书院只剩下最后一名弟子,叫做张小通,乃是稷山书院最厉害的一个,他的成败关系着稷山书院的声誉。如此的对战,自是瞩目无限,观众那自下开设赌局的人更是捱风缉缝。
谁知就在比武当日,张小通自称身受风寒,披了件黑袍,将脸和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蔡仲见张小通身材矮小,笑道,“你既生了病,还比什么,快回家养病吧。”
说着哈哈大笑。
那张小通一听,当即御出一只火焰巨鸟,全身着火了似的,烈焰焚身一般,令人在十丈之内也无法接近。蔡仲见这只巨鸟苍髯如戟、金刚怒目,威势令人生畏,不敢再轻敌,全神戒备,大施御法,正值此间,那只火焰巨鸟忽然双翼大展,一股灼热的气息风起云涌,卷遍泰山之顶,那银羽天马踏忽然全身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一幕只把众人看得触目惊心。
南派掌门华无雨心下暗自纳罕,“此火焰巨鸟身环橙色灵气,绝非普通的灵兽,至少修行也有千年之久。我尚且不能掌控这只灵鸟,此人自称张小通,功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他思前想后,想不出自己门下何时出过这样的弟子,于是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冒充我派弟子。”
螳螂公忽然停住不说了,向公输步问道:“你猜,那张小通是什么样的人?”
公输步呆呆望着他,不动声色。
螳螂公踹了他一脚,“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公输步道,“你不让我说话。”
螳螂公气道,“我让你别插嘴,没让你不说话,现在我问你,你就得回答我。”
公输步“哦”了一声。
螳螂公道,“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公输步道,“那个掌门怀疑张小通冒充他的弟子。”
螳螂公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冒充张小通的人听了华无雨说的话,于是将黑衣卸了下来。大家一看,哎呀我的妈,原来此人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
他说到“哎呀,我的妈”的时候,
那表情,
登峰造极,空前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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