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辉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婆娘,他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坚持一切从事实出发。
凡事讲证据、讲条理、唯独不讲原则。
“担心个屁,你一辈子就是窝囊废的东西,没看那犊子之前怎么都不开口,后来一听给他分银子就开口了么,没事儿!”
熊全娣有些许烦躁,自从老爹走后,担惊受怕患上神经衰弱,还有低血糖的征兆。
吴家辉抬手推了推眼镜:“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强项,我走的是正路,跟他们这些世道渣滓不能相提并论,要说书法、文章这方面,他落我十万八千里。”
“文人就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一点事扛不起来,最后得让你婆娘低三下四的求人家……吴家辉,我告诉你昂,如果你还是个爷们儿,等会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硬点,别tm跟在炕上似的……今儿个这银子要不出来,别怪我跟你弃缘!”
闻言,吴家辉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昨天已经找过他们的拆迁队如约而至。
不过他们口中的小王八羔子并没跟着过来,只有几名穿着黑色紧身短袖,胳膊上露着纹身的社会人。
其实拆迁的标准已经在大会上说完了,基本上是统一。
个别有上下浮动,给吴家辉的价格已经是向上浮动,希望他能做个表率作用。
可熊全娣还不知足,这就给她划分为“钉子户”的范畴。
并且拆迁队也有一定背景,对吴家辉为什么没能当选矿长,不知道具体原因,却也知道一点风声。
成不了正面典型,那就成为反面典型吧!
……
三个人,牵着一条狗,缓步走进院子。
熊全娣透过落灰的玻璃看到他们,立即喊道:“精神点,拿出爷么气概,咱们有耿陌撑腰,不能输了阵势!”
瘦如竹竿的吴家辉听到这话,果真直了直腰杆,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条狗就是刚才熊全娣拿石头砸的那只,虽说没砸到,可这畜生记仇!
刚走进屋,就对着里面开始狂叫,震的玻璃上灰尘脱落。
“干什么干什么!我这房子里,拆迁队员与狗禁止入内!”熊全娣跨步向门口走去,面色涨红的喊道。
……
三名拆迁队员今天过来,也没有多趾高气昂,毕竟是谈判,还没到动用手段的时候。
可听到昨天还低三下四的胖女人居然敢用这种口气,手上攥着的绳子放长几分,那恶犬瞬间冲上来,吓得熊全娣一哆嗦赶紧后退。
她咬牙切齿的骂道:“流氓!”
“呵呵,我们是流氓,但不会对你耍流氓,这个你大可放心!”
说话的汉子往回拽了拽绳子,言谈间好似还有几分气度。
走进屋,为首的一名拆迁队员也没云里雾绕的,一针见血问:“吴副矿长,你打算是什么时候签字,我们滔爷可说了,银子就在那放着,你什么时候伸手什么时候给你。如果不伸手,他就要一张一张往兜里揣了,标准你知道,那得严格按照标准线来!”
“厄…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想好,你们先回去,想好了通知你们。”吴家辉清了清嗓子回道。
“通知屁,这个价就不搬,爱咋咋滴!”熊全娣听吴家辉没有底气的话,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们昨天就知道,这个家是熊全娣做主,吴家辉好欺负,便又说:“吴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项目是城里的重点工程,很多双眼睛都盯在上面,如果反应稍稍迟钝一点,大家都闹到不好收场!”
“闹不闹能咋地,就是不搬!”熊全娣裤裆里虽说没有枪,但心里也不慌。
只要坚持到耿陌过来,一切都万事大吉,一瞪眼掐腰挡在吴家辉面前。
壮汉察觉到今天的熊全娣情况不对,心里生出丝丝诧异。
环顾四周,可他也没发现啥子异常情况,便黑着脸说道:“我们的策略你是知道的,一味的抵抗,叫你墙倒屋塌!”
“吹牛逼,你塌一个让我看看,我熊全娣还把话撂这,谁要敢动一分一毫,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熊全娣气势十足,昨天大气不敢喘,今天必须找回来。
“你确定”汉子也有几分火气上来,声音有些变化。
熊全娣见状,还真一下子不敢得寸进尺……
万一那犊子没来,被眼前几人揍一顿没地方说理去。
突然,恶犬“呜嗷”的发出一声低沉呜咽,夹起尾巴趴在地上。
熊全娣漂了一眼,看到窗外人影,顿时指着他鼻子叫嚣道:“我确定,我非常确定,你tm能咋滴!昂!”
她的底气来自窗外那道身影,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她印象中,这是敢拎着菜刀闯自己家的狠犊子!
她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耿陌站在自己面前,拎起刀把他们都剁碎……
那简直大快人心,酣畅淋漓。
壮汉们也看到耿陌倒来,确实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在办公室里经常能听到杨韬大言不惭的诋毁他。
可他们还没傻到要自己对上君上老总!……这弄不好是要丢了性命的。
面对熊全娣的指手画脚,他们也开始保持沉默。
听到脚步声已经走进房子,众汉把挡在门口的身体挪开,齐刷刷的叫一声:“陌哥…”
不过,多数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叫出来。
……
“哎,都来这么早啊”
耿陌打了声招呼,其中两人以前经常去会所,看着面熟。
“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得及时完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呵呵…您抽根烟。”
壮汉从兜里掏出烟递过去,他也终于知道熊全娣的底气从何而来。
偏偏眼前的这个人还不能正面抵抗,只能暂时稳住场面。
这汉子把手伸到后面,对另外一人做了个手势,这人见状,用拙劣的演技捂了下肚子,随后痛苦的跑出去报信。
熊全娣冷哼一声,她可不在乎这些。
在她看来,耿陌已经在自己眼前,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
况且气势还这么足!
她带着几分委屈的腔调,拉着耿陌的臂膀:“老弟啊,你来的正好,他俩加上刚才跑那个狗东西威胁我,要强行把房子拆掉,进来的时候还放狗咬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要不然嫂子这心里痛啊!”
她说着,装腔作势的拍了拍,除了肥肉之外没有半点看点的胸口。
壮汉见他这么说,面色有几分难看,赶紧开口解释道:“陌哥…”
谁知话刚说出来,耿陌就摆手打断:“我能理解,拆迁嘛,一定有言论过激的时候。再说这官府的政策挺好,补偿标准也公道,该拆就拆,一切按照你们的标准办就行。”
“诶,谢谢,谢谢。”
壮汉面色为难的吸了口烟,他知道耿陌的真实意图,也就没顺着往下说……傻不傻啊自己当这个出头鸟!
熊全娣精明的眼睛一转,就知道这是耿陌使用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并没抱怨。
而是抱起肩膀道:“要是公道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他们给的银钱太低,我这么大个院子就给那么点银子……还有井,那边还有两棵树,这都得给补偿吧”
耿陌抽了口烟,把烟雾吐出来,听上去语重心长的劝说:“亲嫂啊,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呢拆迁改造是官府很重要的一步,不为你想想,也得为我哥想想,毕竟他还是矿上的人,得起个表率作用……唉,你说你们现在都如此抗拒,传出去让别人咋想”
壮汉这会儿已经断定他们是演双簧!
可自己的戏份还得有,于是奉承道:“还是咱耿总深明大义,知道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
熊全娣听到这话觉得有几分不对味儿,横眉看着壮汉,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人事呗,我影响你们工作了呗,我告诉你,这家是我的,我愿意拆就拆,不愿意拆我再放tm一万年你也管不着儿!”
她唾沫星横飞,顿时喷壮汉一脸。
知识分子吴家辉适时走上前,颇有几分气度的拍了拍熊全娣的肩膀,并说道:“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有理不在声高,即使咱们不说话,也已经站在正义这方,小伙子,你回去告诉你们秦老板,现在的价钱肯定是不能拆,以后再说。”
壮汉闻言无奈的看了眼耿陌,如果耿陌发话他不走,也得退出房间。
可现在是吴家辉说,就得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唉,我说你俩也太犟了,这房子早晚都得拆,还不如落得个好名声!”耿陌无奈的叹了口气。
熊全娣越听他劝,就觉得耿陌戏做的越足!
她扭过头伸手薅家辉身上的衣服,吴家辉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有些挣扎,可又被婆娘一个眼神瞪回去。
她拽下来之后,把衣服铺到炕上说道:“老弟你先坐,按理说咱们的关系,你开口了我肯定得给面子,但是嫂子这次真不是打你脸,我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能签字!”
耿陌坐到衣服上,无奈的摇摇头。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就看大门外面一群穿黑色短袖的汉子,走在最前方的是林冲还有杨韬。
林冲被摆在第一线,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赶来。
而杨韬是自从上次从彭丽家凌乱出来,就一直没露过面,今天被林冲扯过来的。
汉子看自己的大哥过来,赶紧转身出去,连个声音都没留下。
熊全娣看到这么一大群人,非但没害怕,倒是心中更生出几分豪气。
外面是千万人马才好,这样自己就能借着耿陌的光辉挥斥方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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