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不用收我的鱼钱……为什么？”

覃光明解释说：“我承包的水库很大，每天都要拉几鱼篓的鱼出来卖，鱼受伤的闷死的都有。你孩子喜欢吃鱼，就当做帮我处理掉这些受伤的鱼。”

杨二嫂盯着他手里那条活蹦乱跳的鱼，说：“可是这条鱼鲜活得很，没有受伤？”

覃光明逗趣地说：“鱼篓窄，缺氧，说不准过一会它就受伤翻白眼了。你就当作帮我个忙，处理这些受伤卖不掉的鱼。”

杨二嫂犹豫地说：“这，这怎么行？”她把鱼钱塞到覃光明手里，“你先把几天前的鱼钱收下来。”

覃光明羊装生气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帮我个帮都不行？你看我一个人卖这么多鱼，每天受伤闷死的鱼都有，这些鱼没有人买，我不能乱扔进水里污染环境，也没功夫挖坑深埋它们。你就当作是帮我做做好事，孩子喜欢吃鱼，就拿回家煮给孩子吃。”

“可是……”杨二嫂还是没有动。

“我是看在你两个孩子喜欢吃鱼的份上……”覃光明催促她，把穿鱼的绳头递到她手上，“你不接，那我就给你送到家里去了……谁来替我看看摊？你这个人真是，够麻烦人的，帮我一个忙有那么难吗？”

杨二嫂见他真诚，只好接过鱼。覃光明又把鱼钱交到她手里，同情地说：“杨二嫂，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这个鱼钱你就留给孩子买两个笔盒，就算是我这个来你们村口卖鱼的叔叔送个他们的小礼物。”

杨二嫂眼睛湿润了，感动地说：“大兄弟，你真是个好人……我替孩子们谢谢你啦。”

覃光明叮嘱她说：“杨二嫂，你记住了，以后每天来晚一点，帮我处理一两条受伤的鱼。不要让我给你送上家里，没人帮我看鱼摊，怪麻烦的。”

杨二嫂噙着眼泪点点头，喉咙一阵哽咽……

从此，覃光明每天给各处鱼贩送完活鱼后，最后一站就到板浦村鱼摊卖鱼。活鱼快卖完的时候，他就捉一条鱼鳞蹭掉的肥鱼，用绳子穿好。等到快收摊了，杨二嫂的大儿子就到鱼摊取鱼。

“叔叔，今天还有受伤的鱼吗？”

“小凯，有。你来帮叔叔一个忙，处理它们。”

“这些鱼怎么那么调皮，天天都有受伤？”

“鱼篓窄，它们没有自由，只好撞破了头。小凯学**，替叔叔做好事，帮叔叔处理掉受伤的鱼。”

“老师说，学习**好榜样。叔叔也在学**，替小凯小门做好事，让我们天天有鱼吃。”

“对，我们一起学**……”覃光明幽默地笑。

……

为了让罗非鱼持续丰收，覃光明想了很多种方法。余叔原先主要放养草鱼和鳙鱼，水库边种满草木，茂密的植物把水库围了一圈。现在他要养罗非鱼，就需要阳光，空气，还需要水质透明，他把水库旁边的草木清理掉，保证了水体和空气质量。他还从附近一家养猪专业户购买猪粪，定期撒放到水里，增加水体肥质，这样水库浮游生物很丰富，罗非鱼长得快。

创业的确不容易，解决了一个问题，新问题很快又出现了。罗非鱼这种新引进的优良鱼种有一个特点，繁殖能力特别强。水库水质改善以后，罗非鱼长到四五个月就开始产卵，这时候，它们就掉膘，肉质变薄，除了一肚子鱼蛋，就没有什么鱼肉，不好卖。

特别讨厌的是，到了罗非鱼繁殖时期，水库到处是小小的罗非鱼仔，它们数量太大，把水体里的浮游生物抢光了，其他小鱼中鱼营养不够，生长很慢，影响收成。

覃光明照着书上的方法，给水体投放生石灰，安放增氧器，添加饲料，效果还是不理想。

这天早上，太阳刚刚爬上山头，一缕晨曦从树梢间投射到水面，几只蜻蜓在水上轻点，漾起一圈圈涟漪。水波连着光带，一圈圈地往空中扩散，景象非常神奇，就像一条巨龙在水面上盘旋。他看得入迷，突然想起自己家乡公婆山下的龙溪。

对，莲花村的希望书屋存书多，兴许那里可以找到好的办法。再说，陶晓伟见多识广，也许还能够帮上忙。于是，他吩咐两个帮工的人今天有事情有事情要办，三个人上竹排撒网抓紧捕鱼，大家快手快脚，很快就捕够四鱼篓的活鱼。

覃光明心里有事，他驾上摩托车，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把新活鱼送到各处鱼贩。最后一站直驶板浦摊点，到板浦，他抓了一条肥美的罗非鱼送到林伯家。

林伯正在门外烧土肥，他蹲在火堆旁煨红薯。

覃光明快言快语地说：“林伯，我今天忙，先拿鱼过来给你。”

林伯抬头看到他，眼里一亮：“阿明，你来得正好，我烤了几只红薯，黄心薯，特甜，吃了再走。”

覃光明就像家里人一样，也不客气：“黄心薯？糖心，够甜，好吃。可是，我吃过早饭了，鱼摊那里有人等着买鱼呢……”说完噔噔噔往回就跑。

“你等等，就熟了。”身后传来林伯的叫声。

“谢谢，你留着吃吧。”覃光明应一声，跑得更快。

覃光明回到鱼摊点，已经有不少村民等在那里买鱼。他动作麻利地抓鱼，穿腮，过秤，找钱，活鱼很快就卖了一半。

“阿明，红薯熟了……”林伯颤悠悠从旁边农家的码头上往下滑。

覃光明一看，赶紧提醒他：“林伯，那个码头陡，你小心……”话没说完，林伯脚下打滑，人一屁股坐地上。码头歪仄，人身体朝一旁倾斜，眼看就要倒下坡底。好得有一位村民走到坡下，见此情景，连忙靠上前，用身体抵住他。林伯没有摔下来，可是怀里裹着黄心红薯的芭蕉叶还是滚下坡来，散在地上。

林伯尴尬地说：“你看我年纪老了没中用，红薯砸烂了……”

覃光明奔上前，把他搀扶下来站好，然后捡起红薯，拍拍上面的灰尘，咬一口，甜甜地说：“糖心红薯，真香甜！”

林伯看他吃红薯，笑得像一个孩子。

这时，杨二嫂的儿子小凯也来了，他远远就喊道：

“叔叔，我做好人来了。”

旁边的村民奇怪地看他：“小凯，你来跟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