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逆风站在特训基地门口，不知道是应该进去还是离开。因为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裤兜里的水晶头颅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跑到自己的裤兜里了呢？而且，失踪的航空母舰就在这个水晶头颅里面。自己和这个水晶头颅有什么关系呢？清逆风感到自己快神经错乱了。难道真的是魔鬼附体了吗？是黑金帝国控制了自己还是水晶头颅控制了自己？

清逆风来回地在特训基地走着，如何面对伯克莱呢？怎样向伯克莱解释呢？难道向伯克莱说水晶头颅就在自己的裤兜里？难道向伯克莱说失踪的航空母舰就在自己裤兜里的水晶头颅里？

本来就被事务所甄别，如果向伯克莱说出水晶头颅和航空母舰的事情，伯克莱一定要询问为什么，可他怎么能回答为什么呢？

一旦伯克莱知道了水晶头颅和航空母舰的事情，那么，接下来他肯定会被监禁。可如果隐瞒了这件事，后果将会是什么呢？

清逆风失去了判断，自从到了荒谬事务所，他发现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一切都变得无法计算。相反，自己似乎一直都处于被计算之中。

母亲留下的手镯说不清楚，黑金帝国发生的一切说不清楚，接下来，水晶头颅和航空母舰说不清楚。

他说遇到的事情就没有一件说得清楚。

原来，他以为世界的一切都是数学，都是可以被计算的，可现实不是这样，现实根本无法计算，而且无法诉说。

眼看着杨玫死去，眼看着花绯红、宫之空明、唐涧，以及两个科学家消失，可他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能阻止。而一个强大的力量却推动着他，他仅仅只是一枚棋子，一枚被强大力量任意驱使的棋子。

现在这种情形，就是伯克莱相信他，他也不会相信自己。

他狂乱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雪白如雪的长发。

他在这时撞到了一个人，他愤怒地说道：“你疯了吗？”

他撞到的人是伯克莱，伯克莱正在叼着烟斗，像欣赏一个怪物似的欣赏着他，没有料到清逆风会撞到他而且是把他的烟头也撞掉到地上，伯克莱对他说：“我疯了吗？我怎么觉着疯了的是你呢？”

清逆风头也没抬地说：“我就是疯了。好狗不挡道。”

伯克莱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真是疯了。”

清逆风仍然没有抬头，说：“我疯与不疯跟你有什么关系，简直是莫名其妙。”

伯克莱说：“一个人疯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斗志。一个人失去斗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世界失去了判断。”

清逆风抬起头来，说：“你以为你是谁？心灵导师吗？”

清逆风抬头看见了伯克莱，说：“博士，怎么是你？”

伯克莱看着清逆风，幽默地调侃说：“如果我是你，首先应该做的把烟斗捡起来。一个男人，特别是荒谬事务所的男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保持冷静和沉着，就是在死亡的前一秒钟，也应该保持一个绅士的风度。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了吗？即使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也应该有一种超然的淡定。这是荒谬事务所的调查必须具有的素质，也是基本的素质。所以，我不知道基金会在找到你的时候，是看上了你的那一点。”

清逆风弯下腰，在地上把伯克莱的烟斗捡了起来，递给伯克莱，说：“博士，或许是你们真的看走了眼，像我这样一个来自异国乡下的孩子，确实不适合在荒谬事务所这样的地方工作。我也不适合做什么调查专员。”

“是呀，我也觉得你不适合。”伯克莱说，“所以，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一头猪，就是长出翅膀，也不会拥有天空。所以，我让你走。你回来做什么呢？”

“博士，你不用刺激我，我就认为我是一头猪，也不可能长出翅膀。”清逆风说，脸上全是自卑的表情。

“那你回来做什么？你应该做的事情是消失，让我永远不要看见你。像你这种天生懦弱的人，你能做什么呢？”伯克莱吸了一口雪茄，话里充满了讥讽。

伯克莱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在荒谬事务所的历史中，只有死去的勇士，从来没有退出的人。如果你退出，那么，你开创了一个第一，你就是荒谬事务所历史以来第一个退出者。”

清逆风将黑金卡递给伯克莱说：“我回来就是要把这个卡还给你。”

伯克莱对清逆风说：“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退还这个卡了。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消费卡吗？他是荒谬事务所调查专员的一份荣耀。许多人死了也没有得到这份荣耀，你真的要退吗？”

“我享受不起，”清逆风说，“还是物归原主吧，它应该属于那些勇士，而我不是勇士。”

“本来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事务所得到基金会的通知，作为实习助理专员，你已被批准去掉‘实习’二字，”伯克莱说，“不过，现在对去意已决的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样吧，对于事务所的第一个退出者，黑金卡就留给你作为纪念吧。你的消费额度会被清零，你走吧。”

如果伯克莱刻意挽留，此时犹豫的清逆风或许会留下来的。被伯克莱这样一推，清逆风顿然觉得没有留下来的脸面了。

清逆风将黑金卡收起来，转身离开。

清逆风慢慢地走着，走得极慢，身后留下了一串的秘密，自己却要离开了。不错，他就是那一年懦弱的人。他不想做勇士，也没有拯救这个星球的雄心和理想，他只想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心中没有爱，那么，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背后响起伯克莱的声音和叹息，“唉，一个可怜的人。”

“对。我就是一个可怜人，我什么也做不了，”清逆风说，“可在我的眼里，博士，你也一样是一个可怜人，你也什么也做不到。在真相的面前，荒谬事务所的存在才是一个荒谬的存在。因为，它也什么也做不到。”

“不错，或许什么也做不到，但我们一直在做，”伯克莱说，“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做到了什么，而在于你努力了什么。你，努力过了吗？你一直在埋怨，一直在逃避，是这样吗？”

“不。我一直在努力，可我什么也办不到，”清逆风说。

“傻子，因为办不到才是我们的价值，如果一切都那么容易，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伯克莱说道，“在世界的面前，我们从来都是无奈的，就是因为无奈，这个世界才让我们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