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屋门,便看到外面有两人守着,祖父和父亲。
好像漏了一个,老爷子身后还躲着个小家伙。
“你这一天时间觉得收获大吗?”郭璥平静地问。
“很大。”
郭璥没有再问更多,将小虫拽到身前,眼含笑意。
“你这次眼光不错,她的天赋很好,不仅限于魂力方面。”
祖父的话如同给郭晔打了强心针,急忙问道:“那她的先天魂力是?”
“六级,已经还可以了。”
这时郭晔才发现,小虫浑身上下已经焕然一新。粗制滥造的衣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宗门内部弟子的服装,就是套在瘦小的她身上有些不合身。
郭璥带着小虫来到一道游廊,郭晔不顾疲倦也跟了上去。片刻后,游廊内的设施全部被祖父打乱,又挪过来几个架子作为障碍物,示意小虫展示她的武魂能力。
当小虫的身影变得幽暗且模糊时,郭晔立刻想起学院课堂的内容。紧接着小虫如一只幽灵般飘飞起来,脚尖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受力,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无规律摆放的物体都不是再是阻碍,反而成为她的遮蔽物。
虽然小虫的移动速度很快,但每个动作变化,甚至魂力波动都逃不出三人的眼睛。她的身体处于虚与实的奇妙境界,在紧凑与舒展间构成循环,当她跃到空中时,身体犹如没有重量般。
每跳到一个落足点,小虫的身体就迸发出新的力量,再次弹射出去。这幅姿态与那日沙滩上又有不同,令郭晔想起那只幽冥狼,同时确认了她的武魂究竟为何。
幽影是大陆最为神秘的魂兽之一,当它们呈现在人们眼前时,可能为人形或兽形,共同点则都是一片黑色的虚影。无人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繁殖特点,只知道黑暗与复杂的环境是它们的天下。
郭璥拍拍手示意停止,唏嘘道:“老头子我十几年没再收过徒弟了,也熄了这方面的心思,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一个,可能这就是命吧。”
“这些年来,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不过并不适合你们,但在她身上说不定能成。”
郭子颐插了一句:“您今天是打算收徒吗?”
郭璥点了点头,不顾儿孙惊讶的表情,笑呵呵地将打乱的物件收拾好。郭晔看小虫一脸懵懂的样子有些着急,想教她一下拜师的礼节,却被祖父阻止了。
看来老爷子心情是真的好,直接表示不在乎这些虚礼,往常他可不是这样,三个儿子每天昏定晨省绝对少不了。
“对了!”郭璥一拍脑门。“得给她起个名字,小虫可以当小名叫,但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郭璥不照顾小辈。过来,”
他向小虫招手,直视她的眼睛道:“老夫姓郭名璥,魂力四十有九,武学、锻体几道不敢说大陆第一,能超过我之人应该不多。你与郭家也算有缘,如今孤苦无依,老夫也看重你天赋优异,你是否愿拜在老夫门下,叫我一声师父?”
小虫被郭璥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并且也不甚理解话中之意。旁边的郭晔赶紧凑上去,在她耳边急促道:“快叫师父,你这就算是有着落了。”
尽管还有些糊涂,小虫终究答应了一声。郭璥眉眼间泛起喜色,对儿子说:“告诉你媳妇,医馆找别人打杂吧,这孩子已经拜我为师了。”
郭子颐无奈,对只比他膝盖高点的小虫拱拱手道:“小师妹好。”
郭晔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两人一齐盯着自己,只有小虫依旧没弄懂情况。
怎么了?他有些糊涂。
听到老爷子重重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快,郭晔才算是反应过来,抱着一种不知什么样的心情对小虫施礼。
“见……见过师姑。”
“至于名字,既然被父母抛弃,跟着师父姓也算合理,以后你就叫子衿了。”
此事就这样定了。
……
郭老太爷新收了位徒弟,这在红石城算得上大事。沈、云、周三家的主人各随了一份礼物,万物宗这两天大宴宾客,哪怕道边要饭的乞丐,只要说上两句吉祥话也能混一顿流水席。
只不过这一切和主角似乎没多大关系的样子,当小虫拽着自己的师侄询问何为师父徒弟时,郭晔差点一脑袋把桌子砸塌。
很快便到了返回学院的日子,一家人聚到门口为郭晔送行。闫莉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小不点已经大不相同,一想到下次见面还要再过一年,她就会本能地感伤。
没有开口的原因是害怕哭出来,带着眼泪送别是不吉利的,但没想到郭晔给了她一个拥抱。
“您这两年也别太操劳了,保重身体,别总和老爸吵架。”
“嗯。”
闫莉似乎有些慌乱,一时间想不出说什么好。这时郭子颐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才意识到郭晔已经长到他胸口了。
一切都是那样迅速,儿子牙牙学语的样子似乎还在去年。
郭晴将大拇指含在嘴里,她现在还不会走路,所以专门准备了一辆婴儿车。
“下次要学会叫哥哥哦。”郭晔蹲下身子,轻轻地刮一下妹妹的鼻尖,郭晴吐个泡泡作为回应。
“好了。”祖父从后面缓缓挪了出来,小虫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道别的话差不多可以了,时间也不早,该出发了。”
之后老爷子对自己孙子道:“爷爷很期待你明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应该还会给您一个惊喜吧。”他以同样的语气回应,祖孙俩相视一笑。
“记得和爷爷好好学习,小师姑。”面对这捡回来的“长辈”,郭晔不禁莞尔,替她将额前的乱发理好,发现里面夹杂着两缕银丝。
小虫还不太习惯他这个新称谓,只顾着问:“你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额……大概比从岛上到这里还要远十几倍的距离,等到天气再一次热起来,我应该就回来了。”
郭晔挠挠头,想用她现在能理解的话来解释并不容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郭灵从父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叫道。
郭晔朝她点点头,随后挥手向所有人告别。当他消失在众人眼中时,闫莉转身离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没有出来。
“爸,这样对他来说是否有些过早?”郭子颐陪着父亲回到后宅,两人情绪都不是很高的样子。
郭璥长叹道:“是早了些,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必须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老人的视线飘向西方,不知在看些什么,或许视野尽头什么都没有。
“世道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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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石城的天气很好,罗睺这里却在下雨。
这个地方云雨极多,一到夏日尤其如此,他已经习惯了。
雨势正在减小,雨水连成线从屋檐掉落,砸在水洼里泛起涟漪。一个高瘦的汉子手持长刀,一刀紧似一刀劈向地上的罗睺。
看得出来他相当游刃有余,在雨中挥刀胜似闲庭信步,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斩下罗睺的头颅,临了却总是偏移,仅仅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深的伤口。
罗睺翻滚着躲开自上而下的一刀,浑身已被雨水与血水浸透,最早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雨水泡得发白。
砰!
那男人一脚踢中他的肋骨,将其踹了一个筋斗。罗睺匍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颤抖着想要爬起,鸿鸣拄在地上,闪烁几下后消失了,罗睺再次摔进雨水里,鲜血将地面染成红色。
汉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用脚踩着他翻了个身,虽然罗睺连维持武魂的力量都已失去,他也没放下手中的刀。
罗睺突然蹂身跃起,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先前消失的鸿鸣竟再次出现,一瞬间幻化出五个影子,让凝神以待的男人有些惊讶。
脆响连成一片,五刀全部劈在那男人身上,他再次挥刀,重重的一刀背砸在罗睺胸口。
眼见罗睺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寂然不动,男人走到屋门前单膝跪下,里面传出一道分辨不出性别的声音:
“今天就这样吧。”
这五刀在男人的衣服上留下五道破口,一处在左胸,一处右胸,一处左腹,最后两刀在腰侧,分别对应心肝脾肾。
……
马车正在官道上行进,车厢包铁皮,四周有持刀者守卫,看样子多半是辆货车。
驭者披轻甲,持长枪,看着前方的路段,突然抬手令众人停下。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魂师,他的话就是唯一的命令,因此众人停下脚步,等待他发号施令。
驭者的双眼紧紧盯住马车前五米处的地面,这时驽马变得不安分,试图挣脱绑在嘴里的嚼子。
大地开始震颤。
巨大的螯钳破土而出,夹住驽马的腰肋,竟将一吨重的马匹直接举起。未等众人发出惊呼,驭手翻身落在马车顶端,一枚白色魂环浮现在身后。
“这里怎么会出现魂兽?地行蝎……至少两百年的地行蝎!”
辨认出来袭者的种类后,他下意识便想逃走,但一想到欠下的债务,咬咬牙便向刚钻出土的巨蝎头顶扑去。
战斗过程极其短暂,地行蝎稍一发力,驽马哀鸣着被夹成两段。挂着内脏的钳子只一挥,便将他的长矛打成两截。
不等他转身逃走,就被巨大的尾勾砸在身上。驭手的身体倒飞而出,将马车撞得震颤不已。
余下的护卫已经逃散,就在他陷入绝望时,一道身影从后方闪出,金绿色的长枪贯入地行蝎的脑颅,溅出白色的体液。
来者闪身躲过发出蛋白味道的液体,将武器猛力拔出,长枪不知何时变成一柄弯刀,回手斩断了巨蝎的尾勾。
一环魂师呆呆地见证这一切,那少年的身影此时变得无比高大。
就在他要道谢时,少年将一份地图丢在他眼前,急切地问: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告诉我枫叶村怎么走!”
郭晔悲哀地发现,当自己多了名为王瑞的人格记忆后,似乎也同步接收了缺点,比如路痴。
之前的一来一回都有陈伯领路,这次轮到自己直接就抓瞎了。地图上的字自己都认识,地名大多也都听说过,但看着眼前这一切,就是无法将其联系在一起。
要是有个导航该多好。
无奈之下只好每半小时找人问一次路,至少知道学院在西北方,这样总不至于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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