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这些明明都是她与他初遇时的点滴好不，可是，可是这个男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青的一双俏眼不禁眯了眯。

于是黑色的悍马车里，又是一片沉沉的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车子到达一处休息站的时候，苏青直接拐了过去。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你也饿了吧。”

苏青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对身边的人笑着开口道。

萧季冰听到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不过眼神却一直避着苏青，并不看她。

苏青的眸光闪了闪，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笨蛋，自己的提示还不够明显吗？

突然间，苏青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她试探着问。

“季冰，我听老包说，你之前做过卧底的。”

苏青的声音压得虽然很低，可是却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进了萧季冰的耳朵里。

萧季冰握着筷子的手就是一紧。

不过他依就是没有去看苏青，只是用力地抿了抿唇。

然后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同样很低：“是！”

苏青又问。

“哦，老包还和我说，其实本来不是想要派你去的，可是，可是因为你和那个人意外的相识了，而且那个人还特别重视你，喜欢你，所以才不得不派你去的是吗？”

萧季冰的唇一抖，唇色渐褪。

他闭了闭眼。

“苏青，我不想再提这件事儿了。”

苏青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痛苦……

她也不想再掀他的伤心事儿。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她是以前的于倩，还是现在的苏青，她最最不想，也最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萧季冰，这个于她来说，独一无二的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想要证明一件事儿。

可是看着萧季冰颤抖的唇，苍白的脸，甚至男人现在就连握着筷子手，也在抖得厉害。

苏青想了想。

“季冰，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儿，你，你可还记得，曾经你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的吗？”

萧季冰缓缓地抬起了头。

看到了男人的那双眼睛，苏青的心里就是一惊。

那双本来皂白分明的眸，这一刻却是满目的通红。

男人强忍着悲愤。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你想知道是吧，好，我可以告诉你，我忘记了，除了最后一天，她为我而死，以前的种种，我全都忘记了，只有偶尔一些零星的片段会在我脑子里闪过。”

“所以，苏青，你现在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男人低吼着，像极了一头受伤的兽。

苏青的眼瞳一缩，伸手忙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所以，那天，在……在那之后，你伤到头了？”

萧季冰却甩开了她的手，然后丢了筷子，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苏青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居然伤到了头了。

他竟然忘记了好多东西。

他……当时一定很痛的吧。

原来，那一天之后，他得到的不只是恐血症。

可恶，她居然直到现在才知道。

是了，是她不好，今天她就不该提。

苏青头一次如此地痛恨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急，她应该更耐心才对的。

都是她的错。

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不是她非要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的痛苦。

季冰……

对不起了。

付了帐，苏青忙追了出去。

男人就站在车旁，低垂着头儿，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还有他的眼。

“季冰。”

苏青的心头一痛，脚下的步子加快。

走到近前，苏青才看到地上，有着湿意正在一点一点地扩大着。

这一刻，苏青的呼吸都为之痛得有了片刻的停顿。

她抬起手，想要碰触一下面前的人，可是，可是指尖明明已经距离得很近了，可是，可是她竟然有些不敢再碰下去了。

萧季冰却突然间转过了身子，用后背对着她。

“季冰。”

苏青踏前一步，不容男人再躲开，直接环住了他的腰。

萧季冰挣扎了几下，但是却根本挣不开苏青的手臂。

“季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萧季冰的身子僵直着。

声音也是冷的。

“开车门吧，我想上车。”

“好！”苏青忙答应着，摸出车钥匙按下了开锁键。

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萧季冰便直接拉开了车门，然后硬梆梆的道：“放手！”

苏青忙放开了手。

萧季冰上了车“呯”的一声，带上了车门。

然后拉开自己的安全带，便直接将副驾驶的椅背放倒了。

待到苏青上车的时候，只见他的右手正压在眼睛上，眼角处有着湿湿的东西流了下来，没入到了发际里。

他的唇咬在齿间，但是唇角却是在剧烈地的颤抖着。

苏青侧头看了看他。

在心底里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双手扶在方向盘上，但是却久久地也没有发动车子。

心底里的潮水泛滥着，一波一波冲刷上来的都是后悔。

她，她到底对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啊。

如果，如果她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男人的生命里，他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恨，恨……

她是应该恨的吧。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恨谁？

恨那个将自己从父母身边偷走的人吗？

恨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生活在黑暗女王的义父吗？

恨那些，自己不忍将他们也拖入到黑暗里的弟妹们吗？

或者她最该恨的人，其实在是自己。

身边的人，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人，自己明明想要护他周全的，可是，可是自己带给他的却是每晚不停的梦魇，失去一部份的记忆，还有恐血症。

而现在，自己却还偏偏要证明自己心底里那见鬼的猜测，却生生地又将他心底里的伤疤揭开了。

所以，她苏青果然是一个混蛋。

她苏青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混蛋。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苏青猛地一抬手。

于是“啪”的一声脆响在这沉寂的车内便显得格外的响亮。

就连萧季冰也是一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青。

惊问：“苏青，你在干嘛？”

苏青默了默，让自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平静。

“没什么，刚打了一只蚊子罢了。”

说着，她摸出烟，直接叼出来一根，另一只手已经摸出了打火机。

粉白的指腹在摩擦轮上一滑。

蓝紫色的火焰便腾起了。

烟凑了过去……

但是苏青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动作生生地顿住了。

于是打火机熄火了。

夹在指间的雪白香烟，下一秒就成了渣。

她有些烦燥的将烟盒连同里面的香烟一起团成了一团，然后直接从车窗便丢了出去。

看着女人的动作，萧季冰的唇又动了动。

不过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苏青侧头看了他一眼。

眼里的冰霜化开，面上的寒冬解冻。

“下不为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丢垃圾了。”

而萧季冰的目光却落在了她那明显带着五指印的红肿的右脸上。

萧季冰忙按起了椅背，目光不曾移动。

“苏青你，你……”

苏青勾了勾唇，掩饰道。

“不是和你说了吗，打蚊子，用力用得有点大了。”

男人抬了抬手，想要伸手过来，抚抚那片红肿。

不过却还是放下了。

他低垂着眼帘。

“你……其实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我自己不争气，磕到了头，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忘记了除了那天以后，所有她的事儿，现在只能想起来一些零星的片断罢了。”

“大夫说，应该是我自己刻意的不想想起来那些事儿，可是，可是我，我怎么会不想想起来那些事儿呢，我，明明也是很喜欢她的啊，可怜她到死，我也没有告诉她。”

苏青也同样发动了悍马车。

“放心吧，她知道的，她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