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傻子吗?”
钟楼上的守约,左眼抵着目镜,微微歪了歪脑袋:“这么简单的骗局也会上当?”
“看来又是一个愚蠢的外来人,如果她没有被狼狈的驱逐出去,那就会被无情沙海吞噬!”守约声音低沉道。
拿到了机关银簪的花木兰,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剑上,一步,两步,她走向旁边的小巷,准备转个弯就回去痛打那个摊主。
但这时候,花木兰突然感觉到一道隐蔽的视线,正在打量自己,她转过身来,借助手中银簪翠鸟的薄薄翅片,锁定了人群中一个正在悄悄跟着自己的身影。
看着目镜之中地看着看着银簪的女人,守约摇了摇头,准备继续观察其他目标。
但这时候他却敏锐的发现了人群中几个缀着花木兰的人,那些人跟踪的手段不差,可是在高处观察一切的守约,还是轻易的将他们和周围的人群分辨开来。
花木兰只是察觉了这些人的跟踪,但守约可是十分清楚他们的底细。
“是兀突骨他们一伙人。”
守约的瞄准镜锁定了一个右眼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差点将眼珠子都劈成两半的男人。
那是老爹亲自给他的一刀……
因为老爹怀疑兀突骨杀害了自己的雇主,那是一只云中部族的小商队,在老爹这里雇了人,护送他们去都护府贩卖黑晶沙。
而老爹那时正好没有什么人手,这个任务就被当时兀突骨一伙人接过去了。
近两个月后,兀突骨带着许多钱财回到了流沙镇,开始肆意挥霍,当时老爹便察觉不对,因此扣下了他们的报酬,遣人去都护府打听。
结果并没有那只商队的消息。
老爹便把兀突骨一伙人叫到了酒馆,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猎人败类最终被老爹开革了猎人的身份,再不允许他接猎人会馆的任何任务。但不知什么原因,老爹最终没有清理门户,也没有阻止他继续在流沙镇厮混。
守约的手摸到了扳机上,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
在花木兰引诱着跟踪者一步一步进入幽静的小巷,她的步调优雅而从容,犹如闲庭散步,没有丝毫紧张恐慌的气息,只是左手探入了披风下,按在了剑柄上。
兀突骨带着几个人,在这偏僻的小巷灵已经无处藏身,他索性也就光明正大的缀在花木兰的后面,狞笑着现身出来。
右眼上狰狞的疤痕犹如蜈蚣一般蠕动,仅剩的一只眼睛血丝弥漫!
仿佛嗅到了空中弥漫的杀气,花木兰缓缓转身,看着兀突骨脸上的刀疤,她却没有丝毫的动容,而是突然笑了起来:“在你脸上砍这一刀的人,刀法不错。”
她瞥了一眼兀突骨腰间的弯刀,用刀的是不是好手,从刀鞘的磨损便能看出来,于是轻蔑摇头道:“至于你吗?”
兀突骨听到她的话,脸都扭曲了,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冷笑道:“小姑娘,你也懂什么叫刀法?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然这张脸,被我的刀划上十条八条的……可惜了!”
说着他随手挽了一个刀花,银色的刀光交织成刀网,化为光幕一般。
随手一劈,便将飞过的一只牛虻从中间抛成两半,被他炫耀似的捏在手中,让她看那从翅膀中间劈开的整齐刀口。这般刀法,让远处通过瞄准镜观察的守约心中都是一惊。
守约调整呼吸,将准星移到了兀突骨的眉心,但他微微犹豫,还是将准星转移到了兀突骨的肩膀,老爹既然没有杀他,必然有让他活着的理由。
但这么快的刀,守约也担心自己在等下去,兀突骨突然出手自己救援不及。
便在心中微微莫属:“一……”
“三个呼吸……”花木兰计算了一下人数,以她对骗子的了解,如果再不回去,那伙骗子一定转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是她找到的重要线索。
“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花木兰这样对自己说。
兀突骨冷笑着弯刀探出,去割花木兰的腰带,口中笑道:“叫你看看老子的刀法……”
只是刚开口,远方便有枪声响起,同一刻花木兰右手一抖,一道银芒闪过!
听闻枪声入耳,身后的巨大重剑就被她腰肢一转,侧身挡在了身前,挡住了枪声传来的方向。
那一道银芒,是机关银簪锋利尖端的一点寒光由于极高速的移动,在空气中划出的一道光芒。
花木兰手腕才刚刚一抖,银簪便已经贯穿兀突骨剩下的那只眼睛,甚至比守约的子弹更快。
紧接着,披风之下两柄短剑顺势滑出,被花木兰掷出,飞快的旋转着,割裂了两人的咽喉。最后花木兰一脚踹在那巨大的包裹上,一声裂帛,将里面的重剑踢了出来,然后两只手握紧剑柄,向前一挥,砸在了最后一个人的胸膛。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就胸骨塌陷,躺到了地上。
自始至终花木兰的身影都大半藏在重剑之后,没有给守约任何的机会。
“第四次呼吸。”花木兰呼出了第四下,同时也发现了那一枪在兀突骨肩膀上打出的血洞,她回头望向钟楼方向,心中疑惑此人是敌是友。
但守约早就翻身下了楼,奔驰在屋脊上,他脸上浮现一丝凝重,暗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可是看走眼。
那个女人的实力可怕的惊人,兀突骨在她手下简直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这份实力,守约在猎人之中都找不到能比拟者,或许只有老爹……心里回忆着花木兰利落无比的身手,还有那自枪声响起,便让自己再无开枪机会的恐怖战斗直感。
守约悄悄更改了自己的评语——或许只有年轻时候的老爹,才能相比!
被守约的枪声拖延了一个呼吸才解决战斗,同时发出了巨大声响,不得不绕路离开巷子的花木兰,看到原来的摊主果然已经连着摊位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握紧了拳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被匆匆擦拭过,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银簪,不由得咬牙切齿。
不管他是不是好心,这下原本还想悄无声息的解决那些人,处理好尸体的花木兰紧急转移,而此时巷子里的尸体,一定会惊动自己想要调查的那个走私团伙。
就连自己的行踪,都有暴露的可能!
还有那些骗子……轻易在自己身上得手逃脱,这就显得她很呆。
对刚刚那一枪,更是恨得牙痒痒……
“流沙镇突然来了这样一位高手,必须得告诉老爹。”
守约身子一矮,穿过了阁楼的窗子,他下到二楼刚好碰见了听闻枪声走出来的老爹,见老爹皱眉道:“怎么回事?”
“镇东头来了一个女人,一进镇就被兀突骨那一伙人盯上了。她身手很厉害,用两把轻剑,一柄重剑,没用五个呼吸就杀了兀突骨那一伙人。我以为她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想开枪惊走兀突骨……”守约几句话就交代了大致情况。
拓跋老爹面色凝重,拉着守约,朝左右看了两眼道:“进去说话……”
房间里,老爹详细问过花木兰的衣着打扮,武器招式,甚至是衣服、武器的装饰花纹,守约都事无巨细的回答了一遍,但有个细节他回忆了一会,才不确定的说道:“在她解开背着的重剑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飘下来几朵花瓣。”
“花瓣?”老爹神情微微一变,追问道:“是什么花的花瓣?”
守约在钟楼中狙击镜查看,视野较为狭小,那些花瓣只是一闪而过,记忆显然有些模糊了。他犹豫道:“好像是瓣鳞花。”
瓣鳞花,一种盛开在环境最恶劣的盐碱荒漠地的美丽花朵,在云中的戈壁绿洲上时有见到。
“她现在在哪?”守约听见老爹深吸一口气、
守约感觉到了老爹对于瓣鳞花的在意,也察觉到了流沙镇的暗处,似乎有某种云谲波诡在涌动。
他微微摇头:“她很敏锐,我开枪之后无法在监视,应该已经甩开了眼线,藏在了镇中。”老爹这才舒了一口气,显然是不希望他追问太多:“你注意点,发现她的踪迹,立刻告诉我。”
守约回到酒馆后,花木兰在流沙镇绕了几圈。
几次甩掉盯着自己的眼线,确定自己身后再无跟踪者后,她才披上了一件从摊上丢下钱摸来的斗篷,侧身藏在阴影里,微微皱眉道:“果然,我被盯上不是巧合。”
“整个镇子外松内紧,对陌生人盯着很死。或许……我来的消息已经走漏!”
“是线人出了问题?还是……”
花木兰微微低头,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能再轻易去接触线人,这是即是避免自己贸然去接头,导致线人暴露,也是为了避免线人背叛,敌人借此布局埋伏自己。
花木兰从怀里掏出一朵瓣鳞花,用指尖揉碎,一丝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弥散在她指尖。
此刻,她的神情有些凝重,心中暗道:“亏姐之前还说,这是一个较为和平的任务,现在看来……是我这话说早了。”
“守约!”
晚饭后,老爹突然将守约叫到了他的房间里,他拿出藏在柜台秘格中的那本账册,翻开来,取出其中夹着的一朵干枯了的小花。
守约一眼就认出,那是戈壁中一种常见的植物——骆驼刺的花。
新鲜的时候骆驼刺的花是紫红色的,花萼犹如吊钟。
此刻的干花脆弱苍白,被老爹小心的交到守约的手中。
“最近酒馆周围出现了很多眼线……”
老爹悄悄将帘子掀开一丝缝隙,侧身看向窗外,目光锁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盯着我呢。我不能轻易离开。守约,他们应该不会注意你,而你想有一种可以不被人发现的本领。所以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你拿着这朵花,去找白天见到的那个女子。”
“见到她后先问一句,沙漠黄花几月开。”
“她如果交给你一朵瓣鳞花,并说:沙漠黄花开不败。你就把这朵花交给她,她会还回你一朵瓣鳞花,如果这些都对,那么她就是可以信任的。你将她悄悄安置好,她有什么要求,你尽量做,然后回来见我。”
守约抬头深深的看了老爹一眼,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愿意信任老爹,就如同老爹这时候也愿意相信他一样。
守约从窗台翻了出去,犹如白天那样,悄悄地摸着屋脊,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酒馆。
他注意到酒馆周围果然多了很多隐蔽的眼线,但守约就犹如隐身了一样,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悄离开,他回到了白日的钟楼,在这个全镇最高处,寻找着花木兰的踪影。
老爹看着守约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他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支开守约,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当花木兰看到守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本能的皱起了眉头,她已经乔装打扮过了,浑身上下裹在黑袍里,又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怎么还能被认出来?
但看到守约的目光投向自己身后,花木兰才明白,是背后的重剑暴露了自己。
“姐都把它包成这样了。你还看得出来?”
花木兰有一丝淡淡的恼怒,反手握住了自己袍子下面的一双短剑。
“等等。我不是那些跟踪你的人。”对面裹在披风下的影子,传出一声有些低哑,但压不住嗓音中的少年感的声音。
“不是,你能知道我被人跟踪了?”
花木兰踹了身后的重剑一脚,准备当头砸过去,但她突然停住了脚,打量了守约一番,目光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枪,目光骤然变得危险起来,突然问道:“你就是白天开枪的人!”
守约注意到花木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自己,距离和白天面对兀突骨时差不多了。他紧张的微微咽下了一口口水,脚步悄悄往后,想要拉开一段距离。
“别动!”花木兰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沙漠黄花几月开……”
“开你……”
等等。
花木兰回过神来,扶住额头道:“这好像是接头的暗号来着。”
花木兰脸上浮现一丝犹豫之色,支支吾吾道:“沙漠黄花开不败?”
“该死的李信,暗号制定的那么复杂,欺负姐没读过几首诗吗?改天找苏烈将军的那个好友过来,让你看看什么是诗!”
守约伸手摸向怀中,花木兰也开始搜遍全身上下,找自己摘的那几朵瓣鳞花,两人都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对人了。
但就在此时,听得街上马蹄声响,一队马贼飞也似的冲入的镇中,守约堵上花木兰时,正好在一个靠近镇上大街,视野开阔的地方。
此刻流沙镇已是入夜,街道两边的铺面摊贩都已经收摊了。但商队靠着街道边的空地搭起了帐篷,篝火和歌舞,往来的镇民热闹并不逊于白天,甚至还有小孩在路边嬉闹玩耍。
马贼们冲入镇中,从大街上打马而过,不时还大声喝骂,口中呼哨着向镇中心疾驰而去,路上不时挥舞马刀,砍杀挡道的路人。
所过之处,顿时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与小孩啼哭声混做了一团,还夹杂着流沙镇剽悍镇民们发射弩箭,朝着马贼射箭的声音和叫骂。
守约看着大队的马贼呼啸而来,四处烧杀,激起了他曾经的回忆。
此刻他脸色僵硬,手已经按在了身后的狙击枪上。
身旁的花木兰已经拔出双剑,顺势一滚,短剑掷出,旋转着飞射向前方,斩断了一个驾马飞驰而过的马贼的马腿。
花木兰持剑向前挥砍,剑势疾如风,电光石火之间,剑刃便割开了马贼的脖颈,她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守约,疾呼道:“还看着干嘛?救人啊!”
守约突然感觉到心脏一紧,看着马贼飞驰的方向,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顾不上身边的花木兰,转身朝着酒馆的方向跑去。
空中传来一声尖唳,像是猛禽在盘旋。
老爹盯着天上隐约可见的黑影,将手按在了一旁的猎刀上,他转头对古丽说:“躲到后厨暗道里去。”说罢,便起身走向正门……
天空中的鹰鹫俯冲而下,落在了一个黑袍人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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