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给徐庄隐的感觉,那就是两个字——震撼。
除了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徐庄隐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或安然的在座位上呼呼酣睡,或大步流星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或用手机大声地打着电话,或在卫生间里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
但徐庄隐总体还是不喜欢火车站的环境,过于嘈杂,他与周围其他人交谈都得刻意提高好多分贝,而且显得有些脏乱,其实仔细看,地上除了一些烟头以外,并没有多少其他的脏东西,但就是给徐庄隐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置身其中,浑身都痒得不行。
盯着大厅上方的提示牌,徐庄隐仔细搜寻着他们所坐的车次,“晚点!”,那意思就是车无法准时进站,要晚上一些时候的意思喽。旁边的亲友告诉他,“晚点”这两个字,是经常出现在火车站里的,正点抵达的情况其实并不多,或多或少的车辆基本都要晚上一段时间才能到站,有时候甚至会迟到好几个小时。
“那这不就会彻底打乱出行计划吗?比如学校要上午10点到校,正常是8点到站,结果晚点了几个小时,那不就……”
对于徐庄隐的这个疑惑,旁人倒是提示不用过于担心,首先晚点几个小时的情形毕竟出现的还是少数,另外就是要合理规划自己的时间,做好相应的措施来应付。徐庄隐牢牢的记住了这些话,以至于以后每次返校时,他都会提前2天、至少提前1天返回,你再晚点,也不会晚整整1天吧。
分针一点点的向前推进,时针也在缓缓移动,由于无法避免的心里紧张,在几次厕所归来、反复清点行李后,徐庄隐他们所要乘坐的车次终于要检票了。走过闸机的那一刻,徐庄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认为,他很有可能永远的离开这座城市了,甚至已经开始不属于这座城市了。踏上站台的那一刻,他几乎开始有些嫌弃,“去大城市”的那种微妙优越性,使得徐庄隐的内心紧张之余,还多了份骄傲,纵使舍南市也并不算大。
下了扶梯,来到月台时,红白相间的列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在徐庄隐的成长历程中,仅在还没上小学时坐过一次绿皮车到省城,第二天就返回了,所以他对火车的印象几乎为零,虽然上学时坐公交偶尔会被横穿市区的火车挡道而叫苦不迭,但那大多都是运煤的火车,与客车的差距还是有的,这次一见,发现自己要做的列车比想象中的运煤车、绿皮车好看不少,至少外表看起来很干净。
进入车厢,找到对应编号的座位,徐庄隐才发现原来卧铺车厢是那么的拥挤,他本以为,会像高中军训时的上下铺一般,结果空间未变,硬是生生多出一张床铺出来。徐庄隐挠了挠头,还在思考如果爬上中铺和上铺时,就被母亲她们给善意的安排到了下铺,对着车票,徐庄隐这下明白了为何下铺要比其他两铺贵上一些,原来方便也是要多收费的。
由于行李过多,且列车也并非是淮海始发,行李架上也都放满了别人的东西,经过一番协调,好不容易把装被褥的袋子给塞了进去,箱子是真的没有地方放了,还好下铺的铺位下方空间还有,于是就把箱子放倒推了进去。这些事情徐庄隐都没有沾手,是由母亲、舅舅他们代劳的,但徐庄隐也都一一看在了眼里,他在想着,一个月后的国庆返程,自己提着一个箱子坐火车,也是遇到相同的情况,自己能否与他人沟通腾出行李的位置,若那会自己不是下铺、或者是坐票,还能找到放自己行李的地方吗……就是这个问题,徐庄隐想了近十多分钟,直到车开,还是很没有把握……
看着窗外风景在一点点的向自己身后推移,徐庄隐的思绪也慢慢地由家乡飘了出来,这个他住了十八年的小城,终于要暂时say-goodbye了,之前的那份嫌弃也逐渐被留恋所取代;想着家里的温馨布置、想着玩耍的发小伙伴、想着和蔼的各科老师、想着崭新的清华同方……看着站台上逐渐消失的送站人员,徐庄隐的脑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那旋律是某个电视剧中的插曲,曲名好像叫做“离别的车站”,放在这里,还真的是格外应景。直到母亲把泡好的桶面和面包递给自己,徐庄隐才回过神来,一看表,也到了晚餐的时间,自己却一点都不饿,看着喷香的方便面,竟一口都吃不下。
母亲似乎看出了徐庄隐的一些心事,忙拿来一块面包,并着一块巧克力和喜之郎果冻,放在平日,这些都是徐庄隐的心爱之物,虽然都是所谓的垃圾食品,但母亲这方面还是非常大度的,只要是他爱吃的,几乎都搬回了家。
徐庄隐笑了笑,拿过吸吸果冻,“妈,我现在还不是很饿,要不你坐这里先吃吧,我喝袋果冻在床上躺回。”
母亲很理解徐庄隐目前的思想活动,也同样是笑着应了一句,并嘱咐他思想负担不要太重,上大学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离开家也在所难免,有出息的人都要出去闯荡一番的,特别是男生,要是窝在家乡的这个小圈圈里,无论是眼界还是认知都会比其他人要少上许多。
母亲的一番话让徐庄隐首先想到了黄博,他不就是在家上大学吗,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啊。母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徐庄隐自然是明白的,但明白不代表就能想通。
窗外已经可以看到绿油油的田地了,躺在床上,徐庄隐盯着窗子发呆,他几乎没有农村生活经历,对于窗外的这些谷物、植物啥的一个都叫不出来,可能油菜花还熟悉一些,那是有一年春游到郊外老师介绍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风景也慢慢的被一团黑色所覆盖。徐庄隐翻了个身,从双肩包里拿出那个红色的mp3,那个年代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掌机、更没有轻薄可携带的笔记本,这个小东西应该算是个打发时间非常不错的电子产品了,打开电源,插上耳机,闭上眼睛,也能获得些许的宁静。
mp3中的英语课文,也被徐庄隐早已给替换掉了,高考结束,这个小玩意也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功能。128MB的存储容量是少了点,但徐庄隐也从无限可能的互联网上寻找到了尽可能放更多歌曲的方法,那便是尽量下载wma格式的文件,寻常mp3格式的歌曲大概在3至5MB之间,但前者却只需要1MB多一点,甚至有的不到1MB,虽然音质差了些,但徐庄隐对此却不讲究,再者火车外的轰鸣声并不小,对于音乐的品质也会有些影响,如此这般就无所谓了。徐庄隐临行前算了算,其中共存储了近60首歌,平均每首3分半钟,那么听完一遍大概需要3个半小时,这么算起来的话,只要听两轮,基本就可以完成火车上的旅程,也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徐庄隐看着正在吃泡面的母亲,脑中却想着一个月后回来时的场景,自己在座位上或床上听着歌,只需两遍便可到家,想想也没那么糟,甚至还有点小惬意呢。
轨道声的确很重,时而还传来一些往来走动的人的声响。在被母亲强制从床上拽起来吃了点饭之后,徐庄隐的眼皮也渐渐重了起来,一看表,其实连9点都未到,放在平时,现在正是他精神正好的时候,多半是在游戏中翱翔吧……如今,徐庄隐却昏昏欲睡,放在背包里的连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对面的叔叔和舅舅也提醒自己,如果困的话就先休息,坐火车虽然看起来不出什么力,但却是非常耗神的,否则也不会有“车马劳顿”这一说。徐庄隐本来还想在挺一挺,结果这么一说,瞬间身上一点劲都没有了,只好放下mp3,到旁边厕所方便了一下,然后便入睡了。
而母亲也早早的睡在了徐庄隐上面的中铺,在车上的这两个多小时,母亲给人的感觉像是刚刚结束一件非常费力的工作一般,显得很是疲倦,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那么点有气无力,有时虽然也笑,但却笑的很勉强。徐庄隐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这样,可能之前收拾东西的确有些累,可能是即将也面临新的生活模式,提前有些不适应吧。
徐庄隐一开始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入睡,火车还是有点颠簸的,再加上心里的事很多,本想到酒店里再好好睡一觉,结果没到5分钟便睡着了,他自己也没想到,难道心真的那么大吗。这一路貌似没有做梦,因为再醒来的时候啥都记不起来,这一路貌似又做了许多梦,因为醒来之后的身体比不睡觉前还要疲倦。
再次睁开眼睛,是乘务员过来提醒换票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不到半个钟头,就能够抵达舍南市了,徐庄隐看了看表,并没有晚点太多,看来列车在途中追回了些。母亲等人也都醒着,都在一点点的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徐庄隐还是去了趟厕所,对着其中的镜子,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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