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帆愣了下，随即灌了两口酒，咕哝道：“你个老小子夸我，我倒不习惯了。”

“也没夸你”，叶无涯淡淡道：“我只是讲了事实罢了。”

叶帆轻笑了下，也无所谓了。

“还是说说你吧，为何要当个引渡者？”

“就算没有你，那些造物主，也迟早会渡河吧？”

叶无涯没急着回答，而是揭开砂锅，将里面的咸猪蹄炖黄豆，给叶帆舀了一碗出来。

“先吃，边吃边聊。”

叶帆也不客气，软糯咸香的黄豆汤入口，肉香扑鼻的猪蹄，入口即化。

一口老酒，一口浓汤，妙不可言。

“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就在叶帆吃得尽兴的时候，叶无涯开口聊了起来。

“当我觉醒，意识到五太是无限循环的存在，我就不断地问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

“或许我是世界树的一部分，亦或是神龙的一部分，我也不确定。”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也没找到一个同类。”

叶无涯语气平静，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闲天。

“跟所有的智慧生命一样，来到世上，其实最终的目标，就是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

“看了无数次循环后，我就意识到，想要彻底了解我自己，就得先找到一个同类。”

“而我的同类，必须真正理解五太，不是字面上的理解，而是……真正的领悟。”

叶帆点头，“所以你开始‘养蛊’，一次次培养造物主，一次次赶着群造物主渡河？”

“不错。”

叶无涯承认道：“想要找到一个，真正跟我一样，能看清五太本质的同类，那就必须完整地经历五太轮回。”

“要想做到这件事，首先得有足够的实力，有了实力，才能有眼界，才能走到渡河那一步。”

“就好像，你随便去大街上，找一些路人，亦或是去网络论坛，找一些网民。”

“他们中很多人，都可以跟你高谈阔论，小到人生境界，大到宇宙浩渺，三教九流，诸天神佛，好似无所不知……”

“可现实是，他们所思所想，都只是他们坐井观天罢了，而不是五太的真相。”

“简而言之，连统治一个位面都无法做到的人，是不可能真正理解五太的。”

“就如同这锅猪蹄黄豆汤，你不去真正尝过，只是听人形容描述，就不会真正体味到个中滋味。”

“只可惜……纵然是那些惊才绝艳的造物主，渡河后，也对自己所有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这样的人，本质上与那些只会纸上谈兵，凭空想象的人，并没什么区别。”

“他们只会看到，五太想让他们看到的，而不会去思考，为何五太要让他们看到这些。”

“说到底……我要找的，是真正能追根溯源，明白一切是‘为什么’的人……”

叶帆此刻倒是能理解，叶无涯的那种感觉。

他在主世界这一年，虽然短暂，但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其实也并不好受。

对于叶无涯而言，虽然他似乎高高在上，但其实高处不胜寒。

这种全世界都觉得你疯了，实则你才是唯一清醒之人的感受，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可正如叶无涯所说，这种事，解释了也没用，必须真正体会才行。

若是在渡河前，叶无涯告诉他，他渡河后，会来到太极，会回到地球……

叶无涯告诉他，通天，女娲这些上古大神，都选择了成为凡人……

叶帆根本不会相信！

太易怎么会是太极呢？那他们修炼还有什么意义？

可以预见，多数人都会觉得，那是胡扯！

“所以……你才会每一次，都只留下一些晦涩的提示，而不是直接告诉我真相？”

“也不尽然。”

叶无涯摇头道：“之前我就说了，就算是我，也无法违背五太的一些基本规则。”

“五太本质上，还是由世界树掌控，除了帝王之力，就连神龙创世，魔龙皇灭世，也都是五太运转的一环。”

“这也是为何，你会被夺走龙魂，却保留了帝王之力。”

“就是这样的封闭循环，让五太中的一切，一直都有条不紊地轮回。”

“而有人一旦想要打破这种桎梏，就会受到世界树的干涉……”

“你所看到的白色空间，就是在五太规则受到挑战的时候，世界树进行强行干涉所进入的缓冲区。”

“只有等世界树将这一切重新安排好，你才能从白色空间出去。”

“当然，也可能再也出不去……”

叶帆对这个倒是已经深有体会，刚才这白色空间，还试图将他吞噬。

只不过，彻底已经看穿五太本质的他，已经和老吃货一样，对这个调整系统免疫了。

“就算是我，也并不能凌驾在五太之上。”

叶无涯继续道：“我每次试图挑战五太的规则，也会被强行删改记忆，这是世界树对我的限制。”

“但我每次都会尝试不同的身份，不断调整，来找到最可能成功觉醒的人。”

“这样的经历，我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多少次了。”

“而随着我实力提升，就会唤醒越来越多的记忆。”

“每当我渡河，记忆基本就会彻底苏醒……”

“只不过，就算我真的有全部记忆，提前告诉你，五太的真相，也未必能让你来到这里。”

“只有你真正自己悟到了，才是属于你的。”

叶帆皱眉，“难道那渡船上，别的划痕，也都你留下的？”

“大部分吧”，叶无涯道：“我也曾给别的人，留下了一些信号，但他们并没有像你一样，去寻找我给的线索。”

叶帆撇嘴，“那书就是你写的吧？我就说，哪来这么巧合的事……”

“我不过凭着本能，设计其中的一些桥段罢了，你若渡不了河，我做什么都没用”，叶无涯道。

叶帆深吸一口气，本来，他还想问一些私人问题，比如自己祖母龙静幽，比如盘古，还是别的，跟叶无涯有关的人。

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对老吃货而言，怕是早已经看开了。

当他记忆彻底复苏，变回最原来的样子，也就意味着，他能想起无数次轮回的经历。

那么一来，曾经的某几段感情，对他而言，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眼前这个人，怕是除了世界树以外，五太中最接近“神”的存在了。

他就像是五太的一个自我缩影，不断找寻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老吃货，五太……究竟是什么？”本以为自己了解了世界真相，可叶帆脑海中，却又不禁蹦出了这样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