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的本质，是什么。

李昂双腿盘坐在炼金工坊的地面上，陷入了思索。

灵能是精神力量的体现，心灵术士调用自身拥有的精神力量，将其投映至现实世界，或扭曲物质，改造现实，

或直接作用于其他生命的心灵层面，催生效果。

比如心灵震爆、操控神智、扭曲记忆。

那么，精神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按照灵能手册上的说法，所有具备心灵的生命，都拥有精神力量，或强或弱。

精神力量的强弱，并不取决于智慧程度的高低，一些原始星球上的动物，也能拥有先天灵能。

这些生物通常身躯孱弱，会本能地利用灵能来辅助它们狩猎进食，保护自身——就像其他生物利用尖牙利爪来保护自己一样。

灵能并不神秘莫测，

智慧生物能通过合理的训练锻炼，激发精神力量潜能，磨砺技艺，比野生动物更快地提升自己的灵能水平，

在几年时间内，学会野生动物耗费千万年才进化出的本能天赋，

并在此基础上，开发出繁杂的灵能使用技巧。

精神力量，来源于意识。

意识，则来源于大脑，或者其他类型的神经系统。

返回到生命进化之初，刨除掉万物有灵或者神创世界理论带来的干扰，生物产生意识的源泉，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一个独立的生物，本能地维持自身，并创造出更多相似的个体，这个过程中，它需要能量。

生长在绝对安定富足环境中的生物，可以稳定地获得能量，不会产生包括移动在内的所有需求。

当然，这是极其理想的环境。大多数情况下，生物必须为了维持自身存在?而去寻找并不平均分布的能量。

这个过程中?它需要有移动的能力，还需要拥有对外界的感知?例如视觉、嗅觉、知觉?趋利避害，远离危险?接近食物，从而快且安全地获取能量。

光凭这样仍不够?生活在危险环境中的生物?还需要产生“目的”，它需要主动地去寻觅食物，哪怕食物已经脱离了感知范围，它也能根据残留感知?继续探索。

拥有神经系统的生物?对目的的需求，产生了记忆。而记忆，则产生想象。

生物不止需要记住食物的形状、方向、位置，还要再次基础上，结合外界因素?想象自己、食物与外界其他元素的关系，会随着时间流逝所发生的变化。

作为基石的大脑?产生记忆，记忆诞生目的?目的催生想象，而大脑、记忆、想象等所有元素糅杂在一起?共同组成了智慧生命此时此刻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感受——也就是意识。

李昂眉头紧锁?手掌五指轻轻按压着地面?身躯周围，萦绕着一圈无形无质、汹涌澎湃的灵能波动。

简而言之，灵能，诞生于苦难当中。

正是艰苦困难的外界环境，促使生物移动、觅食，为争夺有限的食物、空间资源而彼此厮杀，最终催生出种种在无生命环境下不存在的苦难。

灵能者们逆流而上，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以苦难为薪柴养料，舔舐伤口，饮酌鲜血，成长壮大。

但，超凡者为什么要变强？

人，为什么要活着？

李昂凝望着炼金工坊的水泥地面，陷入沉默。

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的人和事，看到过太多的苦难——很多苦难都毫无道理可言。

失去孩子，陷入崩溃，精神失常的父母；

乞丐窝点中，手脚缺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妇女孩童；

身患疾病，无法劳作动弹的老人；

闭塞乡村中，继续着祖辈麻木生活，艰辛劳作的同龄人；

旁人目睹听闻心酸苦楚的故事，或许会感到一阵短暂心酸，留下几滴眼泪，感叹几声，

但这份情感终会消逝。

对于当事人而言，生命仍在继续，苦难所带来的余波，是一种名为平静的东西。

正如砸向湖水的石块，终将沉入湖底，散去涟漪，

所有不可承受的苦难，在时间的磨砺之下，都会沉淀，固化，变为一种可怕的平静。

李昂目光凝重，呼吸吐纳间，灵能本能流淌而出。

在命运面前，所有人唯一的选择，

就只有忍受痛苦，沐浴平静，接着活下去——为了活着本身，为了体验活着的感觉，而活下去。

但，若不呢。

李昂眼前闪过了许多张面孔，眼眸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一般，周身的灵能波动骤然膨胀。

人类的心智、能力有限，而超凡者却能承载更多，改造更多的真实。

过去的李昂，时常处于愤怒当中。

愤怒于一些人类个体内心的肮脏龌龊，愤怒于人类社会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愤怒于社会体系这台机器在维持公平正义面前遭遇到的阻碍停滞。

人不应该只是活着。

李昂周身的心灵能量，逐渐有了色彩，汇聚成型，如同千万片破碎镜片一般，彼此碰撞，旋转，吸收，重叠。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佛见到了世间苦难，心生恻隐，散播教义，想让众生寻求内心平静——这是佛的慈悲。

可世如火宅，再怎么平静安定，超脱自身，也无法改变亿万生灵身处烈火铜炉、无边业海的事实。

倒不如，粉碎苦难，重铸秩序。

李昂轻轻地攥紧了拳头，打碎重铸的意志力，如同钻石般坚固耀眼，他的心智澄清明亮，那些纠缠于回忆中的愤怒，此刻也化为熊熊燃烧的薪柴。

人类个体力量有限，但超凡者却能做到更多。

他不止想要让自己平静地活着，还要让其他人、更多人，有尊严有荣耀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剥削压迫，人类自我解放的世界。

“野心也好，慈悲也罢...”

李昂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我有能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

念头通达，明心见性，萦绕在李昂周身的澎湃灵能，徐徐平静稳定，化为无波古井，宁静深沉。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心灵异能手册所记载的内容，心念一动，灵能便自发凝聚成形，蓄势待发。

心灵附魔系四级异能：【支配术】：强制令受术者遵从意志；

【厌世术】：向受术者灌输负面消极情绪；

【强制连心术】：在两个非自愿受术者之间创造心灵链接；

【清除记忆】：抹去近期记忆；

【制作记忆】：向受术者灌输虚假错误记忆；

无形无质的灵能，缓慢流转，

李昂有种冥冥中的直觉，只要愿意，他随时能够释放四级列表中的多道灵能法术。

不止如此，对于预言、创造、转化、自塑等其他派系的二级异能，他也能自由施展。

这算是...突破了么？

李昂笑了一下，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散去周围灵能。

晋升半神之后，他的身躯体质并没有质的飞跃，但理智值和灵力值上限倒是增长了许多。

有了半神的基础，灵能得到突破，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心灵异能手册结晶·初级】，只展示零级戏法，到4级的心灵异能。想要再学习5-7的心灵异能，还要再献祭三件完美级别的超凡物品。和初次解锁时的条件一致。”

李昂漫不经心地思索道：“之前我献祭自己库存的超凡物品，主要是怕在商城拍卖行进行溢价收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阵子几乎所有完美级物品价格都上涨了三成。

而现在门扉争夺战已经结束，虫巢发展步入正轨，我自己也晋升至半神，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直接花钱在拍卖行里收购三件完美级物品，也不是不可以...”

杀场游戏的版本更新，解除了史诗级装备的掉落限制，

加上玩家规模整体扩张，

完美级道具出现在商城或者拍卖行的频率上升了不少，价格亦相对合理了一些。

“门扉争夺战的亚军奖励游戏币三万点，加上无垢熔炉店铺这阵子的净利润，减去我购买炼金素材、魔药材料、虫巢大规模发展所需物资的成本...

现在我身上，还有54130点游戏币。”

李昂点了点头，“应该够用了。”

他刚走出炼金工坊，

就看到柴柴不知何时把生南王剧本任务当中，用过的纸质冰霜铁王座空壳搬了出来，

正坐在王座上，表情凝重深沉，双眼凝视着远方。

李昂只觉莫名其妙，朝着王座旁边一脸虔诚的双刀火鸡问道：“怎么了这是？”

“圣女冕下正在注视第一代转换者，”

双刀火鸡恭顺地在胸口画了个手势，虔诚说道：“圣女冕下认为，他们是您在凡间的第一批人类信众，必须严格挑选，考察，考验，才能担当重任。”

“嗯？”

李昂一挑眉梢，思绪沉浸至神力链接当中，

作为神力网络的主宰，找到了属于柴柴的思维波动。

此时此刻，柴柴正压低声音，在世界各地所有第一批被转换者的脑海中，低声呢喃道：“...努力，奋斗，不要想虫巢能为你做些什么，要想想你能为虫巢做些什么。”

“能够为虫巢意志奋斗，是一种巨大的福气，是一种三生修来、普通人想得也得不到的福报。努力工作，奋斗，做一些真正有益的事情，帮助你和你的孩子更有福报。”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虫巢解放拯救全人类而奋斗...”

柴柴的声音，在灵能网络的渲染下，听起来宏壮深沉而雄浑有力，自带一种摩根·弗里曼式的强大说服力，

更令李昂蛋疼的是，

柴柴还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几只空闲当中的脑虫，让他们利用灵能，在通讯网络里，发出“啊~啊啊~”的恢弘人声伴奏音。

“作为被转换者，你们的肩膀上，承担着传播虫巢意志的重任。散播种子，传播爱、和平与希望。”

“这个过程中，那些不理解虫巢意志伟大事业的普通人，可能会对你们抱有恶意。认为你们在抹灭个人意志，是帮助外星种族奴役人类的内奸。但这些都是误解。”

“虫巢为了和平而来，在乱世面前，只有拥抱虫巢，接受虫巢的指引，才能令更多的人类获得解脱。所以，你们需要去主动传播。”

“传播需要在暗中进行，通过身躯接触直接在其他人身上种植寄生体，或者在水源中散播虫卵...”

“如果过程被人发现，那就需要联络所在城市中的基因窃取者，让他们帮助收尾。不要怕被发现，虫巢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柴柴循循善诱，向转化者们灌输虫巢意志的伟大计划，教导转化者如何更广泛地传播虫卵，听得李昂在旁边咂了咂嘴巴。

感觉柴柴在圣女这个位置上，越来越熟练了...

李昂旁听了十几分钟，听着柴柴慷慨激昂地描绘虫巢伟大计划实现之后，人类世界再无剥削压迫的美好景象。

她的演讲，不止是演讲，

还搭配了寄生体释放出的激素，以及脑虫们释放出的二三级心灵异能。

比如【感官入侵】、【暗示】、【连心术】等。

在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第一批被转化者，已经开始对冥冥中的虫巢意志，产生了可以称得上是坚定的信仰之力。

这份信仰之力，在神力链接中传递流淌，通过邪神手办，再传递给李昂。

尽管由于祈祷主体不明确（被转化者都不知道上级是谁），第一批被转化者提供的信仰之力，效率并不算高，但在基础数量得加持下，依旧足够可观。

“虫巢的造主，是英明伟岸的慈父。他至高至圣，至大至上，真净真福，是一亦是万，是初始亦是终结。他是完美的化身，慈悲地提供粮食与住所...”

李昂眼角一抽，看着眉飞色舞，临时起意，编造圣柴启示录后续内容的柴柴，摇了摇头，随口嘱咐了双刀火鸡一句，自己脱离现实世界，登陆游戏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