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决堤?”
一旁,孔希学也是满脸紧张,急忙问道:“请问皇上,不知曲阜可否遭到水灾波及?”
听罢,身后的孔克坚也顾不上思索朱元璋问话的用意,一脸紧张的朝上看去。
“曲阜并无受到多大的波及!”
朱元璋回道。
“如此,便是甚好!”
闻言,孔克坚与孔希学两人的神色,明显松了一截。
虽然曲阜距离黄河很远,但史上也并不是没有发生,因为发生黄河发大水而改道,波及周边一众县城的事情。
现听说曲阜没事,孔克坚与孔希学俩人,眼角都不由的微微露出一丝轻松笑意。
要知道,孔家在曲阜扎根千年,早已经将整个曲阜,都变成孔家的地盘。曲阜周围几十万亩良田,至少有九成都是孔家的田地。
至于剩下的良田,或多或少,也都与孔家,有着那么一些联系。
想着,孔克坚忽然感到一丝不妥,连忙又是满脸悲痛之色。
微微拱手,朝着朱元璋道:“皇上,此乃天灾,不是常人所预料。不过,不知皇上是否已经想好赈灾良策?”
“衍圣公有心了!”
上方,听到这话,朱元璋神情沉重:“由于此事突然,咱也是刚刚收到奏报,并没来得及进行赈灾。”
额!
听到这话,孔克坚神情一怔,到嘴边的话语直接又给吞了下去。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如此,是微臣打搅皇上了!”
孔克坚连忙满脸惶恐。
“衍圣公多虑了!”
朱元璋轻轻一笑,道:“咱正为此事头痛呢,自古以来,黄河决堤,都是一件十分麻烦的大事。衍圣公来的正是时候,可以帮咱想想办法!”
听到此话,孔克坚眼神不由的一凝,感到一丝不对劲,连忙一脸谦虚。
“能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荣幸。只是,微臣愚钝,从小只会读书写字,从未当过官,对于治国赈灾之术,是一窍不通。
恐怕,在此事之上,会让皇上失望,微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衍圣公此言差矣,在此事之上,恐怕满朝上下,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衍圣公!”
一旁的朱标听罢,微微一笑说道。
“微臣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
孔克坚的神色,越发恭敬谦卑。
随后,不由的抬头,看了一圈,越看内心越是沉重。
整个大殿内的一众大臣,都在满脸笑意的看着他。显然,在此事上,朝廷还真的需孔家帮助。
但是,黄河决堤,赈灾之事是朝廷大事,孔家一个区区世家能帮助的,便是只有那一个!
想到这里,孔克坚不由打了个寒颤。
“殿下,赈灾乃朝廷大事,不知我孔家有何德何能?竟然能帮得上忙?”
而一旁的孔希学还并未看清情况,听到朱标这种捧杀的话语,脸上不由微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听见孔希学几人如此说话,孔克坚神色一暗,便是感到要遭。不过,既然孔希学已经开口,他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孔少爷说笑了,孔家乃是曲阜千年世家,家中良田千万倾,存粮无数!”
看到孔希学这么轻易的上钩,朱标脸上笑意更甚,“黄河决堤,下游各州府都变成一片沼泽之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田屋损毁,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想要赈灾救济这些老百姓,朝廷不知要花多少银钱与粮食。而且,现在从南京往开封府等地运粮,已经是来不及。
不过,孔家便是在开封府之旁,只要孔家稍微伸手,救助一下那些流离失所的老百姓,便是帮朝廷大忙了!”
听此,周围李善长等大臣眼中,也都不由的露出一丝喜色,连忙看向孔克坚。
虽然,在孔克坚还没来之前,他们不赞同像对待沈家那样,对待孔家,从孔家身上薅羊毛。
但那只是尊重孔家是孔圣人嫡系后代,而且,孔家在士林之中,十分有威望。
这其中,但凡有一点不得当,便会遭到天下士林的口诛笔伐。
不过,在面对着千万黄河下游灾民的情况下,这一切都可以忽略。
甚至,这些大臣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人,因为国库紧张之事,将目光瞄准在孔家身上。
“这?”
听到朱标的话,孔希学满脸惊诧,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如此狠毒?
“皇上,太子殿下,能为朝廷出力,是我孔家莫大的荣幸。还不说,此事是救济灾民,更是天大的功德之事!”
不过,一旁的孔克坚便是要理智的多,连忙抢在孔希学开口之前,说道:“皇上,微臣马上便令曲阜的一众族人,在开封府大名府等受灾州府,开设粥棚,向一众无家可归的灾民,进行施粥。”
“衍圣公真不愧为孔家家主,诸位大人,一定要多向衍圣公多学学!”
听罢,朱元璋满脸的点头称道,随后便是对着李善长等人说道。
“微臣遵旨!”“臣谨遵旨意!”
下方,李善长与汤和等人,连忙拱手行礼。
随即,便是连忙说道:“皇上,我等也马上派出府上下人,带着粮食,去开封府大名府等一众受灾严重的周府,开设粥棚,救济灾民!”
“此事,人家孔家已经干了,尔等那一点点粮食,就免了!”
朱元璋微微摆手,有些嫌弃道。
“是臣等鲁莽了!”
听罢,李善长等人连忙拱手行礼,满脸讪笑,“不过,臣等家底单薄,家中只有一些存粮,只能尽一份力气!”
见此,孔克坚直接满头大汗,有些站立不安。
“衍圣公?”
上方,朱元璋沉吟片刻,便是将目光看着孔克坚。
孔克坚一顿,连忙挤出一丝笑意,连忙说道:“皇上,臣在!”
“衍圣公,要不你在此事上,再多出几份力气?将设立粥棚之事,分成一些给诸位大臣出来?”
朱元璋缓缓说道。
“微臣任凭皇上吩咐!”
孔克坚连忙拱手回道。
“我等多谢衍圣公!”
听罢,李善长等人连忙对着孔克坚微微拱手,道谢。
“不敢,不敢,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孔克坚有些迷糊,只能一个劲的道谢。
“杨大人,听说至少有一百多个村子的老百姓,都无家可归?”
这时,朱标问道。
“回殿下,臣接到的奏章,便是如此。”
杨思义连忙回道,“一百多个村子,只是地方官吏可以统计的村子。其余,还有很多的村子,还未统计进去!”
“如此,只要有十多万的老百姓,都物价可归,上百万亩田地,被损毁一空!”
朱标一脸沉重。
“回殿下,正是如此!”
杨思义回道。
“唉!”
听罢,朱标深深叹了一口气。
沉吟片刻之后,突然走到孔克坚面前,定定的看着孔克坚,拱手行礼道:“如此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都是我等朝廷之过错。
只是,还请衍圣公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多拿出一些粮钱出来,让那些灾民们,至少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在食不裹腹!”
“这,殿下……”
孔克坚脸色一变,定定的看向朱标。
自从他进来大殿内开始,便是没有一次轻松。
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处,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孔家出粮食五万石,再加上五万两白银,帮助那些灾民们,建造房屋,渡过此次灾害!”
“多谢衍圣公的慷慨解囊,本宫替那些灾民,多谢衍圣公的大德!”
朱标连忙拱手,再次深深一躬身行礼。
“殿下,万万不可!”
孔克坚神色大变,连忙退在一旁,不敢接受此种大礼。
见此,朱标也没过多逼迫。
站起身子后,便是抬头,继续对着杨思义问道:“杨大人,给灾民建造一座房屋,需要多少银两?”
“回殿下,至少需要二两银子!”
杨思义连忙回道。
“那一个灾民,一天需要吃多少粮食,十万灾民,一天需要吃多少粮食?”
朱标继续问道。
“回殿下,平日劳作中,一个成年人至少需要吃一斤半的粮食。至于灾民,一天有一斤粮食,便是可以了。十万灾民,便是需要一千石粮食!”
“一千石粮食!”
听罢,朱标微微点了点头,眼睛露出一丝满意之情。
“五万石粮食,足够十万人两个月的口粮了。就算是在多上几万的灾民,那也足够一个月所食用。”
“只是,十万灾民,只要需要三万间房屋,便是需要六万两银子。再加上一些如此日常用具,至少需要十万两银子!”
说着,朱标的目光,又不由的看向孔克坚。
如此贪心,不当人子!
见此,孔克坚脸色微微愣,并不为所动。
“父皇,衍圣公都如此慷慨,那么要不然通知一下,衢州的孔家?”
朱标并不恼怒,而是轻轻一笑,对着朱元璋拱手道:“两家都为孔氏一脉,可不能厚此薄彼吧?”
“嗯……”
听罢,朱元璋缓缓点头。
“皇上!”
下方,孔克坚脸色直接大变,连忙拱手说道:“皇上,区区十多万灾民而已,不值得劳烦衢州孔家。我曲阜孔家,完全可以救济过来。”
“哦?”
朱元璋满脸好奇的看向孔克坚。
“皇上,太子殿下,微臣刚刚细算了一下,十万灾民,仅仅十万石粮食肯定不够。臣让族中再凑一凑,凑出十万石粮食,十万白银出来。这些,便是足够安蹲好这些灾民了!”
孔克坚连忙说道。
身为孔家家主,他可是深知衢州孔家的根底。
并且,好不容将衍圣公之爵位继承在自己身上,决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尤其是涉及到衢州孔家,孔克坚绝不能让衢州孔家,再次有回归曲阜的机会。
“父皇,那些灾民所需的田地?”
朱标继续说道。
孔克坚……
内心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过脸上还是一副笑容。
“皇上,太子殿下,那些老百姓供应我们孔家上千年,此次他们受灾,我孔家可以再那些灾民们一口一亩田地,可以让他们生存下来!”
孔克坚说道。
而这会,一旁的孔希学,早已傻眼。一直呆呆的看着眼前满脸卑谦的父亲,满眼心疼。
那些,可都是孔家的家产,也都是自己的家产。
没想到,仅仅因为几个灾民之事,便要送出去那么多。
而李善长与宋濂等人,早已看着目瞪口呆。
他们完全没想到,从孔家薅一些银钱与田地出来,会如此轻松容易。
仅仅几句话的事,便是已经薅出十万石粮食,十万两白银,还有十万亩田地。
“不知衍圣公所提供的田地,是否都是上当良田?”
朱标继续问道。
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那他一定要将此做到最完美。
“回殿下,这十万亩田地,都是上当良田!”
孔克坚回道。
“衍圣公不愧是德善之人!”
听罢,朱标一脸敬佩的拱手。
“殿下谬赞!”
孔克坚连忙拱手回道。
只是,这会,孔克坚内心,已经心疼的直抽搐。
要是早知道,来南京城会被如此薅羊毛,不管朱元璋的诏书,有多严厉,他也要在路上,多磨蹭几日的功夫。
“云奇,吩咐御膳房,咱今日要在宫内,宴请衍圣公,为衍圣公接风洗尘!”
而龙椅上,朱元璋早已满脸喜色。
看向下面的朱标与朱子安,眼中光芒要多温柔,便是有多温柔。
“是!”
应了一声,云奇便是连忙往出走去。
……
“父亲,刚刚在宫内,为何要心甘情愿的被太子如此勒索?”
出了皇宫,马车上,孔希学一脸愤慨。
那些银钱与粮食,甚至是田地,虽说都是家族中的资产。但是,在孔家,家主一脉掌管整个家族。
这些东西,也都可以看做家主的资产。
“你可知,那衢州孔家,是何种来历?”
孔克坚微微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父亲,那不是我曲阜孔家分出去的支脉嘛?”
孔希学一脸疑惑。
“哼,支脉,支脉!”
孔克坚轻轻一叹,道:“其实,我们曲阜孔家,才是孔家的支脉!”
“什么?”
孔希学一脸不敢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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