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也没去问,只是跟若月说了几句,交代她如何让锦绣说真话。
“皇城之外西市中有一家当铺,名叫……,当初他们曾收了很多从宫中流出的饰品,其中一样便是珐琅独占春华胜,这东西你应该知道是谁的,至于旁的,你照着我告诉你的去做……”
交代完了后,阿月便又补了句。
“届时你将锦绣带去安阳殿,她会把真相告诉给秦美人的。”
若月听后便道:“那陛下那边……”
“在那之前,陛下会知道一切的真相的。”
届时他会同意让若月带锦绣去安阳殿。
“那王妃您……不自己去看看秦美人吗?”
毕竟当初秦美人是因为那璎珞才这样恨她,若是查出真相,阿月自己亲自带着锦绣去,岂不更好?
但阿月却摇摇头,拒绝了。
“她毕竟间接害死了云容。”
“我不想再见她。”
其实阿月对秦美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曾经因着阿昭,她确实是真心待对方的,阖宫嫔妃之中,唯有秦德妃和她关系要亲厚些,可阿月没想到,当初不过敏昭仪的一道计谋,便让秦美人一下对她恨之入骨,以至于后来若月和云容被宫正局带走时,她还让宫正局的人伪造了云容的认罪书。
尽管云容不是她让人用刑致死的,但那封认罪书却成了云容的催命符。
所以阿月不想见她。
可阿月也知道,秦美人是因为过于在乎阿昭,所以才会被那些计谋所蒙蔽,而她做的最过分的,也不过是让人伪造了那封认罪书。
而她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降位,禁足,她最在意的孩子被强行带离。
如今更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都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而又因着阿昭的缘故,阿月并不想再跟对方去追究什么。
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敏昭仪,如今对方已然被她弄疯了。
所以她只是让若月带锦绣去找秦美人。
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之后的日子,若月照着阿月的吩咐,去调查锦绣,在从锦绣那里得到真相后,还知道了个新的消息。
“你是说,当初那事,周选侍也曾掺和进去?”
若月点头。
“锦绣在奴婢的逼问之下什么都说了,还说了当时若非周选侍听了敏昭仪的话,言语之间刺激着秦美人在秋狝时带上那个您曾赐给秦美人的璎珞,之后也不会有那些事。”
这倒让阿月有些新奇。
“我原想着,至多不过是个锦绣罢了,原来这其中还有周选侍参与了,只是她倒运气好,敏昭仪和秦美人都一个被禁足,一个被降位禁足,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不止如此,就连前些时候阿月去找敏昭仪时,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周选侍曾经也参与了此事的消息。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那前些日子听若月说的,周选侍身边的宫人在明义殿外鬼鬼祟祟地张望,那时候她还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只怕是周选侍听说了明义殿中住了个和先皇后极像的人,才叫人来瞧瞧。
若非心里有鬼,又为何要这样?
“王妃,那周选侍那边要不要……”
阿月摆摆手。
“她不重要。”
周选侍至多不过说了几句话挑唆罢了,若是以此定罪,未免有些牵强。且单靠着锦绣一人之言,也无法确定是否是真的。
“心中有鬼的人,到了时候自然会自己露出马脚来。”
届时想来的都不用她做什么了。
若月闻言便应了声,接着问:“奴婢现在便带锦绣去安阳殿吗?”
在此之前她已经去过紫宸殿了,天子也知道了当初璎珞的真相。
因此她如果现在要去安阳殿,天子并不会阻拦。
阿月看着她,半晌后缓缓点头。
“去吧。”
让锦绣告诉秦美人真相。
至于怎么选,便在秦美人自己了。
若月这一去,便到了晚膳之后才回来。
她回来后告诉阿月,锦绣当着秦美人的面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阿月听后没问什么,倒是若月告诉她。
“秦美人先是不信,后来在锦绣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偷了秦美人的首饰偷偷送去宫外典当,后来被敏昭仪发现,接着有被迫在璎珞中放了那栎苕棘的这些都说了后,秦美人才终于信了。”
“然后她便……大哭一场,奴婢带着锦绣离开前,隐约听得她在喊着什么。”
阿月闻言便问了句对方喊的什么。
“她说对不起皇后,还说……”若月顿了顿,半晌方续道,“还说要杀了敏昭仪。”
她能说出这话,阿月并不奇怪。
因此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就这样吧。”她道,“这事以后你也不用管了。”
既然天子已经知道,对方自然会还先皇后一个清白。
而秦美人也知道了真相,这对阿月来说就够了。
她并不指望秦美人能够在她跟前痛哭流涕地忏悔,她不需要那些。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做人只求问心无愧。
原本此事应当告一段落了的。
但几日后,阿月忽然听得一消息。
承欢殿中的敏昭仪没了。
她原本就已经疯癫了,阿月都没再去管过她。
可她却死了。
死在了从安阳殿逃出来,躲开守卫跑进去的秦美人手中。
而秦美人自己,也在敏昭仪挣扎期间没了命。
也就是说,后宫之中,一日内没了两个嫔妃。
虽然都是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但这也让六宫有些人心惶惶。
但只有阿月知道,秦美人不是私自逃出来的。
她是被禁足的人,安阳殿守着的人不应当不知道她跑了出来,即便她真的躲过了安阳殿的人,单凭自己也不可能入得了承欢殿。
毕竟承欢殿外,还派了金吾卫值守。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举动得到了天子的默许。
那些原本应当将她拦下的人,全都得了天子的旨意,这才放了行。
而她在承欢殿内无论做什么,都没人去阻拦她。
直到她和敏昭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阿月知道,这是天子故意的。
他用这种方式,为她报了先前的仇。
可阿月却丝毫不觉得感激。
相反,她只觉得嘲讽。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何会将心都给了这样的男人。
看似深情实则无情至极。
当初他喜爱敏昭仪时,便能为了对方而当众斥责她,甚至将她禁足,捋了她的宫权。
如今他觉得对不起自己了,想要把自己留下了,就能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敏昭仪。
天子自诩多情,实则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阿月庆幸自己及时醒悟了,否则没有敏昭仪,日后也会有别人。
其实如今她心中最恨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
自己曾经的夫君。
可她没办法做什么。
对方是大恒之主,万人之上,她只能想办法从对方手中逃开。
让魏王出征,只是离开的一步罢了。
只有有了军功和营中的威望,才能因此作为筹码,而让天子让步。
如今的阿月只想安心等魏王回来,然后离开这里。
为此她宁愿放弃心中对天子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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