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据说柳溪客终身未娶,就和着那坠子孤身一人在尘世间浮浮沉沉,直到死去。”大师兄合上画卷,轻轻道出了故事的结局。
“……为什么?”我一时半会儿没缓过劲来,一脸懵圈地问了句。
“也许因为愧疚,也许因为一往情深,也许……”他说着,突然感慨似地轻叹了一声,“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是说,为什么七夕大过节的你给我说这么惨的故事。”我说。
大师兄:“……”
他一阵无语过后,收好了画卷,“总之呢,这个烟莲坠的来历就是这样了,许多年前它再度出现在江湖里的时候曾经引起过不小轰动,人人都以为这个坠子里边可是包含着红线仙全部的功力,得到后一定功力大增。”
“……可是,那是红线仙奄奄一息时输的内力而已……啊?”我不太理解。
“是啊,可是你想想,在红线阵尽断的情况下,她还能以一己之力守住了碧环城,那她的内力是有多强?据说她内力灌注在这烟莲坠里,自然就有人打起坠子的主意——柳溪客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似乎抢不过,他死后,他坟都被掘了,挖出来了那坠子。”
“嘶……”我不禁吸了口气,“好惨。”
“可能是他坏事做太多了的报应。”大师兄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师父让你去找烟莲坠,是怕内力强大的坠子落到别的有心人手里吗?”我问。
没想到大师兄还是摇了摇头,“你不都说了么,红线仙那会儿都奄奄一息的,让坠子开朵花而已,需要什么内力啊?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就是有什么内劲在里边,也早都散尽了。”
“……哦。”我尝试无视他略显嘲讽的嘴角,“那我们找它干嘛?”
“因为洞世大师说他发现了柳溪客的坟墓,而近期有小道消息说烟莲坠出现在绛湖附近——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在那天里,我们最后是在一家古玩店得来的烟莲坠。
这个坠子和画像上面的几乎一模一样,褐色的珠子里边绽开了一朵白色莲花,莲花瓣薄如蝉翼,系着坠子的灰白绳子就如两缕轻烟,十分别致。
“柳溪客就是和这坠子相伴终老?”路上,我一边观摩着烟莲坠,一边喃喃。
“嗯。”大师兄点了点头,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诶,青砚你知道吗?溪客这个词,也是莲花的别称。”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握着坠子的手不禁地收紧了几分,“那么说,他给这坠子起的名字,是他和谷烟……”
忽地,我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抱着这个坠子相伴终老……
绕过一个偏僻的村落上山,葱葱青草间,我们便见到了柳溪客的墓地:
那里有两座墓碑靠在一莲花池边,莲花池里的莲花开得灿烂,底下游鱼穿梭。
墓碑分别上书:山野栽莲者柳溪客
以及:爱妻谷烟之墓
谷烟的墓碑上还有几道黑褐色指痕,吊有一根饱经风霜的红绳,红绳下边系着的是……我凑近一看,不禁屏起了呼吸。
那竟是重新粘合起来的,满身裂痕仿佛在宣告着它曾经的支离破碎的一只银铃铛!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是真的喜欢她。”那日我把烟莲坠埋入黄土里,得出了结论。
不过那时候我对自己的所想还没有结论——埋了烟莲坠后我们回到绛湖的镇子上,那会儿早已过了绛湖飘满红花的季节了,我却因为偶尔一眼瞥见的一角鹅黄纱裙而狂奔过去……
直到追入巷角时那黄衣姑娘察觉到我而回眸,我才因为看不到想念中的面容而尴尬转身离去。
目睹了一切的大师兄把恰好掉落的红色花朵别到我的胸前,“如果你一直等不到她,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说。
“如果,这可能是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呢?”
“……难道就没有半点希望吗?”
“这得看你啊,问我干嘛?我又不是她。”
“……”
我那时无言以对。
不过今日七夕我在绛湖边上拾到了一支红梅花簪——或许,她也曾来过呢?只不过我们恰好错开了。
回想起那日的对话,我想我有了答案。
“如果你一直等不到她,怎么办?”
“继续等下去。”
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虞姬怎么演都不过一死,没有半点希望,奔赴的那一场是没有退路的感情。
但总有人愿意扮演虞姬。
至少,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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