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是在我们路途中所经过的一个城镇里,那日正值下午烈日,饿了许久的我们在驿站交还马车后,就地选了一家饭店休息。
我们选的是个靠窗的位置,窗外阳光灿烂,就在店小二给我们上菜时,那耀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了小二腰间的一块玉佩上,乍一看还有些眼熟——使得我不禁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发现它上面所刻着的是个“玉”字。
若是寻常的刻了字的玉佩也就罢了,但这块玉我越看越觉熟悉,这是块巴掌大的方形玉佩,四边有精细的雕花,这中间所刻的字体乃至整块玉的材质——都与卜渊的那一块极其相似!
我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看这位店小二,高高瘦瘦,粗布麻衣,五官也算端正,却让人觉得陌生,根本就是不认识的人。
这……兴许,真的是巧合呢?
然而我这种侥幸被五师兄直白地问了声他这块玉的来历后,消失弥尽——
店小二说:“啊,这是卜阁主的。”
“卜阁主送你的?”五师兄追问道。
“嗯,是的。”
“……”我愕然地看了看店小二,又看了看五师兄,他们倒是没多大反应,五师兄也只是惊讶地瞪圆了他的一双大眼睛,没再说什么。
也是,他们也未曾目睹过,曾经那位从来不缺什么金银玉石的大少爷,为了这么一块玉佩拼命过,浑身浴血的模样。
因而直到现在,也只有我满眼错愕地看着店小二说起关于他和那卜大少爷的事:
“卜阁主回去淮安后,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遣散了好一批佣人……我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念着我在那儿也做了好几年了,他随手甩给了我这块玉佩,说让我带着它,远离淮安……害,也不知道是念着感情还是不念感情,都不知道哪儿招他惹他了我!”
“不过,看起来这玉佩的材质挺好的,我在等兄弟的消息,看看哪家出价高……”
“多少?”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师兄开口道。
“诶?什么什么?”店小二有点诧异地,“什么多少?”
“……你的玉,卖多少?”
“嗯?”许是二师兄看着这玉的目光过于强烈,我眼看着这店小二的神情有点不对了——“客官您对这玉有兴趣?”
“嗯,你卖不卖?”
“嗨呀,原来也是行家啊,可是我可是跟弟兄约好了他找个好店家后卖了的,我可不知道他要去哪找喔,要是去哪些大城市找的高级行家呢?客官您要是想要啊,至少得给个两倍价钱,怎么样?”果然,这店小二捉准了我们想要这块玉佩的心思,眉飞色舞起来。
“多少?”
“这个~”店小二抬手张开五指摆了摆。
“五百?”二师兄眼看着就要拿钱袋,可不想对方挑了挑眉就是一摆手,“五万,黄金!”
二师兄:“……”
“你这是坐地起价呀,我们还真就不买了,走。”大师姐见状,起身一手挽起二师兄胳膊就作状要走,“不就一块寻常玉佩,卖个五万?”
“诶诶!”那店小二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焦急起来,我眼看着大师姐这招有效,可不想下一刻,二师兄轻轻拿开了大师姐的手,几步上前——直接抽出了剑!?
五师兄当场被得从座位上弹起来——“卧槽哥!?不至于不至于……”
可是二师兄的剑向来都是快准狠,根本就不等我们出声,闪烁着白光的君玉剑身就已经横到了店小二的脖子上,吓得对方整个人的僵住了:“等、等等……别、别冲冲冲动,五百就五百好不好……”
与此同时,饭店里的客人都被惊得噤了声,好一会儿才有好汉反应过来大喊着“快报官”夺窗而出。
而二师兄却只冷漠地摇了摇头,“是你不卖的。”
丝毫没把满店人客放在眼里。
惊得大师姐拉过五师兄耳语几句后,也匆匆忙忙地出去了——想是要去跟官衙纠缠解释了吧?
紧接着,在泛着寒光的剑柄威胁之下,那店小二颤颤巍巍地把那玉佩递到了二师兄手上。
然而,当他收剑后,饭店外已经来了一群捕快,大师姐怎么说也没法,硬是闯了进来,个个手握佩剑,神情严肃。
店小二顿时就跑去捕快大哥们身后,用颤抖着的声线控诉着二师兄光天化日之下抢他东西的暴行。
面对着捕快的剑刃、全场食客、乃至饭店掌柜的指控,二师兄捏着玉佩的手骨节泛白,却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这本来是我的。”
随后,在满场诧异目光之下,他把自己腰间的“卜”字玉佩解了下来,让捕快们看系玉的玉绳,和那方形玉佩同样的材质、色泽……乃至,切口。
他默默无言地把两头红绳的切口,贴合起来——竟是完全并合的!
顷刻间就是满场吸气声!
“不!捕快大哥们!你们听我说!这分明是淮安绝霄阁卜阁主给我的玉佩!”店小二急道。
“是我送给他的。”二师兄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直接他神色平静地,“那年我意外丢失了他的玉佩,重新拿回来后,玉绳弄脏了,我便拿我自己的绳子来绑上。这块玉也是用的同一根绳子。”
“嗨呀!拿回自己的东西哪还有要给钱的道理嘛!而且刚他还诓我们呢!要五万银两!”听完这番话后,我们就有了底气——这下子,五师兄一拍胸脯就站了出来,朝那些捕快们笑了笑。
“等等!就算原本是你的!送了给人就是人家的了!”店小二急道,“反正现下是卜阁主把它给了我,它就是我的啊!”
“你怎么知道卜阁主就是送了给你的啊!”这时,花花师姐也走上前来,朝那店小二扬了扬下巴,“我们只是听你说,是卜阁主随手给你要你带着它远离淮安,可不确定是他送给你的喔?现下你是要托人找店家卖了这玉佩,我们作为卜阁主的朋友,听到有人要这么对他那么贵重的东西,自然要出手阻止咯!”
“你……你这是诡辩!”
“不信的话,去问卜阁主啊!”
“……”
“不是抢劫,只是些纠纷。”了解了事情后的捕快们纷纷收剑入鞘,“既然事情是这样,你们自行解决便是。”
随后便陆续离去了。
不过,自行解决又有什么好解决的呢?店小二目送走了捕快后,瞥了眼二师兄那柄剑,果断地就跑上楼去了。
拿回这块玉佩后,二师兄拿着它到河边清洗了十几遍,重新系到了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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