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傍晚刚刚登陆码头，所有人下船接受检查的时候，李子轩脸上就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久违的幸福源自于一个女人的短信：“亲爱的，我在教堂等你。”

“人在码头，刚下飞船。爱你！”虚拟屏幕上闪过一行字发了出去。

走出站台时一对双胞胎黑人大汉第一时间迎了过来。他们在李子轩面前立正，抚胸礼：“副总好！”

在天宫，这个男人是火星基地的副总长，也是少壮派的副总裁，他的部下在公共场合向来都是以“副总”相称。

李子轩放下行礼，伸手在黑人兄弟的厚实的胸前锤了两下，然后抱了下。

黑人兄弟一个拎起行礼一个领路，三人走上一辆悬浮车。

李子轩设定好目的地拉上安全带，“日程安排。”

一个黑人转动指环一道屏幕亮起，“先去教堂，随后我们返回火星，明后天再拜访黑门舰和伊瓦舰，这是总长的安排。”

总长的安排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李子轩还在为之前飞船上的事耿耿于怀。

“巴比，去完教堂先去拜访副总指挥，然后去盛世豪庭，后面的日程不变。”他决定去出生成才的地方看看，已经15年没有回去了。

“巴吉，基地那边所有的欢迎仪式都取消，我另外有安排。”他决定听从光头站长的劝说去做样子，但隐隐有些奇怪。

毕竟两人在地表三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二十句，突然而来的善意应该不会没有原因，他打算提前做些准备。

车子很快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教堂面前，这座教堂是一个球型，上面布满地图的浮雕，据说是按灾变前的地球仪模型打印出来的。

教堂门前站着一个一袭白裙的长发美女，她满脸笑容看到李子轩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

熟悉的大波浪，熟悉的白色连衣裙，“唔”熟悉的香橙味牙膏。

“我好想你！”

美女热吻之后重重喘了口气才出声。

“婉儿，我也好想你！”两人再次紧紧相拥。

当他们最后分开的时候，巴比兄弟才上前行礼。

“总裁！”

“总长！”

王舒婉拉展自己的连衣裙，拨了拨头发，最后抿了一下嘴唇，把手放进李子轩的掌心。“好了，我们进去吧。”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正对大门的通道两边是一排排座位，灯火辉煌下的座位上坐满了年轻人，纷乱的说话声在大门开启的时候慢慢沉静下去。

所有人站了起来，转向通道，他们双手端在胸前握着一根细小的蜡烛。

通道一边是东方面孔，一边是西方面孔，虽然看起来泾渭分明，但如果说整个联盟有天宫和天堂最团结的地方，那一定就是这里。

灯光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不过四周并没有完全陷入黑暗，那些青少年点燃了手里的蜡烛。

一道灯光从教堂顶部打到了门口，把李子轩和王舒婉圈了进去。

王舒婉笑了一下，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光圈，荣耀留给那个从地表归来的男人。

距离李子轩最近的是一个黑发萝莉，她忽闪着大眼睛望过去，深深吸了口气鼓起红扑扑的脸蛋把气吐掉，重新吸气：“我哋……”

她似乎很紧张，有些磕巴地出声，好像被自己的声音吓到，重新压低了嗓音。

“我哋……行在……返屋嘚路上……”

伴随着发音不是很准确的粤语低声吟唱，李子轩向前走去，灯柱随着他的前进而移动。

小女孩不断重复着低声吟唱，紧接着不断有各种腔调的方言吟唱加入：东北腔、川调、京腔、闽南调……

然后是各种灾变前世界各地的语言：英、俄、德、意、西等等等等。

同一句话，不同的语言，不断地重复，低沉地吟唱混合在一起好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李子轩向前。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九层阶梯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不同于周围源晶打印出来的样子。

那是钢铁用手工雕刻出来的一块块格子搭成的椅子，每一个格子是一面国旗，两百多个格子记录着灾变前消失的国度，这也是文明的一部分。

李子轩踏上第一层阶梯的时候，吟唱停顿了一瞬。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用标准的汉语开始低声吟唱，继续前行，每跨过一层阶梯身后的台阶都被火焰吞没。

停在台阶下的王舒婉开始同声吟唱，接着是所有人。

这时声音不再纷乱，声浪带来的压迫让李子轩皱起了眉头。他一步步走到座位前，并没有坐下，而是迎着热浪挺直了腰背。

他不喜欢焰台，其实是不喜欢这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但能站在这里就是无上的荣耀，这里象征着整个联盟共同的梦想，相对于民间而言。

吟唱声随着人群里一支支烛火的熄灭而停止，当整个教堂陷入沉寂的时候，只有中心火焰台阶跳动的光芒。

很快，所有的灯光重新点亮，李子轩隔着火焰坐下。

全息屏幕在半空亮起，上面出现了一个接着一个画面：

“我是少壮派副总李子轩，现在是4011年3月12日早上8点，我正式宣布‘火种计划’在联盟官方的领导下，由少壮派重启。”

“李子轩，4011年8月7日，我的手脚已经全面萎缩，不得不提前返回天宫重新克隆，虫雾对联盟人的污染相对于地表人来说更为严重，CAR-T细胞技术对抗污染失败了，下一步我将开始尝试地表人的抗体。”

“李子轩，4011年10月5日，今年的望乡仪式对我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我经过努力已经得到了一个地表人据点的认可。”

……

“李子轩，4014年8月3日，D1995区，火种在虫雾环境下的种植已经失败了34次，但是我依然有着足够的信心，因为变异的方向已经开始受到控制。”

“李子轩，4016年7月1日，D19交易站，因为一次意外，新一批火种停止生长，似乎看到了希望。”

“李子轩，4017年11月11日，D1995区，这次联盟改良后的种子居然可以在山顶洞环境成长不再变异，希望的曙光出现了。”

“李子轩，4018年9月20日，D1995区，很遗憾火种试验再次失败，虽然不再变异，却无法结果。”

“D19交易站副站长陆铭，4018年12月8日，D19交易站，联盟特派员李子轩在地表的城市搜索行动中壮烈牺牲，享年27岁。”

“李子轩，4018年12月25日，我差点死掉，和交易站失联半个月后终于还是活着回来了。对抗虫族的过程中，我找到了成功的契机。”

……

“李子轩，4021年9月1日，D19交易站，使用虫族幼体提炼的营养液在虫雾环境下培植火种取得了成功，虽然收成很低，但是毕竟成功了！联盟重返地表开始倒计时，所有火种数据和样板已经送回天宫。”

每一个画面展现，现场都会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份荣耀不仅仅是李子轩的，也是整个少壮派的，没有他们的全力支持也不可能有火种计划的成功。

每一个年轻的面孔都充满着激动，鼓掌声、欢呼声点燃了整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