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的铜钱在桌子上转了几圈,“哐当”一声倒了下去,边边角角的污泥随着激烈的震颤掉了下来,隐隐约约露出来铜钱上刻着的字。
穆迟伸出没受伤的左臂拿起了铜钱。
入手黏黏糊糊的触感让穆迟顿住,他放下铜钱,搓了搓手上沾着的泥。泥下去了,手指却染上了一抹暗红色。凑近闻闻,正是血液的腥臭味。
“铜钱是在哪里发现的,”穆迟擦干净手,又去擦铜钱,不一会儿纸巾上遍布了暗红色的污泥,“上面全部是血泥。”
“死者衣服里,”应无予平静道,“铜钱镇在他手臂上。”
镇/压?
穆迟颠了颠手里的铜钱,几两的重量在掌心跳跃,之前他听说过铜钱镇/压的事情,没想到真的让他碰到了。他翻看着铜钱,正反每面都刻着四个字。一面刻着四个“冥”,另一面刻着四个“镇”。
铜钱与古代的样式虽然一模一样,上面的字却天差地别。
“有点东西,”薛烈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铜钱是私制的,不是正经东西。”
铜币被拇指弹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又落回薛烈掌心,“看成色,这东西还很新。”
他把铜钱还给穆迟,“上面刻的字不吉利,是专门用来镇/压怨灵的。尸体突然暴起,可能是你们不小心碰到了铜币。”
黄铜色的硬币在烛光下泛出神秘幽远的青光,残存的血液卡在字的缝隙里,形成了一块难以清除的血痂。
“不止这一枚,”应无予把铜钱塞进了钱包,“既然出现了就不会停止。”
穆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们去哪找剩下的。”
“不用找,”应无予道,“他自己会出来。”
正疑惑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来的人是昨日的王家家仆。
家仆手里端着托盘,表情木木的,视线在穆迟裹着绷带的手臂上划过,瞳孔瑟缩,闪过了一丝暗光,“管家吩咐我来给各位送茶水。”
他把托盘交给应无予,又从兜里摸出一瓶药,“还有这个,管家说吃了它可以好的更快。”
家仆毛手毛脚的把药瓶放在托盘上,转身便要离开,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直直摔在了地上,衣服上找了污泥,手肘处也破了个口子。
站在廊下的穆迟一愣,连忙走下台阶,就在他快要碰到家仆时,家仆猛的后退躲过了穆迟的手,脸色煞白,不等穆迟反应过来,倏地站起身跑出了院子。
穆迟蹲在地上,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偏头去看应无予,“他怎么了。”
应无予面无表情,“你吓到他了。”
穆迟:“……”
穆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脑子里灵光一现,闪过了家仆扯了口子的手肘,他站在台阶下仰视应无予,“家仆胳膊上有伤口,用纱布缠着。”
他的视线又落在托盘上的药瓶上,昨晚管家明明给了一瓶药,今天没必要再给一瓶。
“家仆肯定有问题,”穆迟道,“咱们得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嗯,”应无予点头,“现在进来把药吃了。”
吃过药,穆迟昏昏欲睡,为了保持清醒,喝了口壶里的热茶。
茶的醇香在唇齿间流淌,穆迟咂了咂嘴,他还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忍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薛烈和陈方同样对茶水抱有好感。精致糕点就着茶水便是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餐。
应无予靠在窗边抽烟,他一手担在窗沿,侧着身体看着院子里的景色。王宅里栽种着为数不少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很是好看。
“还有五天他们才成亲,”穆迟支着手臂凑到应无予身边,“希望不要再死人了。”
应无予姿势未变,说话的同时叼在嘴边的烟上下摆动,“不死人的可能性很小,关卡越靠后难度越大,死人的概率也更高。”
“不过,”他瞥了眼穆迟,“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没在前几个关卡里见过这么多死人。”
穆迟啧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坏运气扩散了?”
应无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赞同了穆迟的话,“但是你也很幸运,一路活了下来。”
穆迟正想说应无予是不是在变相夸他自己,就见他眼神沉静,没有一丝戏谑,他是无比认真的在表达。应无予微微俯身,与穆迟对视着,“若你只有坏运气,根本走不出山村的山。”
穆迟一怔,烟雾的味道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回过神时,应无予仍是之前的姿势。
窗外风吹过,屋里的人又听到了下雨声。
“最近的副本怎么了,”薛烈坐在桌旁抱怨道,“五个副本三个在下雨,还有一个冻死人,一个热死人。”
屋子里四个人只有应无予和薛烈经历过多个关卡,剩下的两人插不进嘴。
“不知道。”应无予面前门外,一如既往的平静。
薛烈自讨没趣,悻悻住口不再说话。
“对了,”薛烈转向穆迟,“棺材里的男人和你梦里的是一个吗。”
说起棺材里的尸身,穆迟从应无予手里接过那块遍布血污的破布,摊放在桌子上,仔细查看。
这块布料不知被蹂/躏了多久,皱皱巴巴像一块揉皱了的纸,上面大片大片的血污遮盖了布料原本的花纹。可它的手感仍旧很好,顺滑如水,绝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穿的起的料子。
“要不今晚再去灵堂看一眼?”薛烈提议道,“看看是不是棺材里那位给你托的梦。”
若是放在以前,穆迟绝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是经历了许多不能用书本知识解释的事情,他只能试着去接受。沉吟片刻,穆迟看向了应无予。无广告网am~w~w.
应无予:“我自己去。”
穆迟顿了一下,他和薛烈都受了伤,强行跟着应无予说不准只会拖后腿,“那你小心。”
休息一天,到了晚上,穆迟三人将应无予送出了院子。
穆迟站在廊下灯笼笼罩的光亮里,望着应无予渐渐消失。应无予仍穿的单薄,行走在黑暗里仿佛随时都能被藏在角落的恶鬼撕碎。
“别愣着了,”薛烈瞅见穆迟怔怔看着应无予离开的方向,“咱们也该开工了。”
“开工?”穆迟疑惑,“去哪。”
薛烈穿上外套御寒,说话的间隙打了个喷嚏,“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把尸体运到哪里去了。”
穆迟和薛烈对视一眼,两人想法一拍即合,“当然想。”
他们吹灭屋里的蜡烛,锁上房门,借着夜色遮掩溜出了院子。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死者的院子。
院子里死了人,之前与死者同住的队友换了地方住,现在院子里寂静非常,看守的人都没有。
三人摸进了死者的房间,打开了手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穆迟感觉房间里冷嗖嗖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他们。那眼神满含怨毒,眼角溢出血泪,恨不得将他们扒筋抽骨。
穆迟行动不便,薛烈搜查的时候他负责在一旁打光。陈方则跟着薛烈一起摸索。
再次站到床前,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穆迟啧了一声,掀开了帘子。
“我……”
薛烈一把捂住陈方意图大叫的嘴,修长的手指在他胖乎乎的脸上陷了进去,用了大力才把陈方的嘴捂严实了。
“叫什么叫,”薛烈咬牙,显然吓得也不轻,“死人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穆迟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他慢慢放松,强迫自己把手电筒照向床上的尸体。
是的,死者的尸体还在这里,管家并没有把他埋葬。
尸体的头颅歪向一边,睁开的眼睛正好看向穆迟三人之前站过的地方。
“没事,”薛烈拍了拍穆迟,“我来检查。”
他从穆迟手里接过手电筒,蹲在尸体旁仔细察看。
在他察看的同时,穆迟忍不住去看尸体的眼睛,也许是错觉,他看到死者浑浊的眼珠移到了他的方向。
“有什么发现吗。”穆迟轻声问道。
“有,”薛烈站起身,从被子底下缩回手,手电筒的光打在他指尖上,上面沾了些血污,“他的下半身干瘪了,摸起来像纸人。”
闻言,穆迟若有所思,一把掀开了尸体身上的被子,双手用力撕开了死者的裤子。
“你找什么,”薛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好的撕他裤子干嘛。”
穆迟顺着撕开的口子探进手去,什么也没摸到。视线在死者的下半身扫过,最后落在了鞋上。
他小心翼翼脱下死者的鞋,抖了抖,一个重物落到了他脚边。
穆迟俯身捡起,那正是一枚铜币。
“又是铜币,”薛烈挑眉,眉间聚起了疑惑,“难不成这不是压身钱,而是买身钱?”
“什么是买身钱,”陈方问道,“不会是用铜币把他脚买下来了吧。”
“就是这样,”薛烈点头,“如果是买身钱,那么在他嘴里必定也有一枚铜钱。”
嘴里放铜钱,穆迟心下了然,这是压舌钱,买下了死者的嘴,让他有口不能言,有冤没处诉。
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恶毒。
薛烈带上手套,用力掰开死者的嘴,掏出了里面的铜钱。
一具尸体,三枚铜钱。
一枚镇/压,两枚买身。
穆迟想了想,伸手合上了死者睁大的眼睛。可当手移开后,死者眼睛再次睁开了。
眼里是遮不住的怨恨恶毒。
死不瞑目,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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