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但因为她，辗转多个副本，到头来，才发现一直找错了方向。

“巴特莱的妹妹？雅雅？”薛烈指着牛皮箱里保存良好的人皮，“你逗我？”

戴着黑皮手套的校长摇摇头，拎起来那张皮，“你仔细看看嘛，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剥落的人皮是完整的一张，没了血肉和骨头的支撑，根本看不出来是谁，这老东西是故意的。但除了看脸，他手里的人皮皮质细腻，色泽柔和，仿佛还长在身上一般，半分不像死物。

“温斯顿什么时候卖给你的。”薛烈问道。

“记不清了，斗篷先生……”校长停顿片刻，“你还记得吧。”

“别老斗篷斗篷的叫他，”薛烈不耐烦的啧了声，“你什么时候买的记不得，还能记得皮是谁身上的？做校长就这水平，你们学校怕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校长神情淡漠瞥了他一眼，冷冰冰道：“看来你们的消息也不是共通的。”

薛烈摆了摆手，“挑拨离间没意思，我智商虽然不高比起你来还是能多出一截的。”

话虽如此，薛烈的还是慢悠悠扫了尹鸿一眼。

没了眼镜遮挡，尹鸿深邃的眼睛越发深沉，似乎随时都陷在不好的情绪中，“等回去我全部告诉你。”

薛烈看见他动了动嘴唇，扬起眉头，没理他。

“你买巴特莱妹妹的人皮做什么，”薛烈抱着手臂，蹭了蹭下巴，视线在校长的脸和人皮之间动来动去，极为嫌恶的说：“你用？尺寸不太匹配吧。”

校长叹了口气，握着文明杖重重敲了两下地板，“不是我用，是给雅雅用。”

“许雅雅？”

“没错。”校长点头，“就是她。”

薛烈想起梁铎，噗嗤笑了出来，“你和外面那小子什么情况，怎么就抓着许雅雅不放了？难不成你也想枯木逢春，再来个第二春？”

“别说了。”尹鸿在他后脖颈上捏了下。

校长的面色没有变化，他合上牛皮箱，声音没有起伏，“梁铎是我儿子。”

话音落下，这下连应无予都忍不住抬眸看了校长一眼。

穆迟还在他怀里睡着，眼睛时不时动一下，快要醒了。应无予附身在他额头上贴了贴，没有生病的迹象。穆迟身上很凉，在炎热的夏天，他就像从冰窟挖出来的冰块。

“你应该知道，梁铎并不喜欢你这个父亲。”应无予道。

“当然，”校长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家里的每个人。”

“嘶……”薛烈还是难以接受，“虽然我不喜欢梁铎，但我还是觉得有你这样的爹，他很可怜。”

校长转过身，扯下来身后挂在墙上的黑布，沉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知道他不认我，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我带给他的一切。”

“包括这些。”

他张开右手，侧身向应无予等人展示身后的“摆件”。

“我为他做了这一切，”校长笑道，“可他仍然认为我不是个好父亲。”

在他身后的透明箱子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皮，有碎片，有完整的。上面写着标签，标明来自哪里，用于何处。从上至下，从左到右，物品的时间跨度很大。

箱子里不止皮肤，还有身体部件。

在一个角落里，薛烈看到了一双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眼睛。没了生气，泛着灰蓝色，那感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室内陷入了寂静，校长四十五度望天，仿佛在骄傲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睡梦中的穆迟感觉自己浑身酸疼，周身热烈，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炸，骨头都要酥了。他再也睡不下去，挣扎着睁开眼，在意识还未彻底苏醒时，眼睛已经找到靠山一般，牢牢黏在了应无予身上。

等到眼睛不再模糊，入目便是应无予担忧的神情。

从认识应无予开始，穆迟便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看来这次吓到他了。刚想起身安慰他两句，却发现被应无予牢牢抱在怀里，怪不得刚才热的要命。

“我没事，”穆迟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颗粒感，似乎吃了几吨沙子，“你先……把我放下来。”

穆迟没从发现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么好，动了动酸麻的腿，紧接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怎么还在这里。”他苦着脸看向应无予，“是不是还没睡醒。”

还？

应无予不动声色揉了揉他的脑袋，“睡醒了。”

“他要杀我和薛烈。”穆迟指着校长直言，“我和薛烈跑啊跑，薛烈就跑没影了，你见他了吗。”

薛烈在一旁目瞪口呆，对着尹鸿耸了耸肩，“穆迟是不是还没睡醒，我什么时候和他来过这里？”

穆迟的确脑袋还木着，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后来回想时，穆迟认为这是祂带来的影响。

“在那里，”应无予扶着穆迟的肩膀让他转身，“你放心，他没事。”

见到生龙活虎的薛烈，穆迟松了口气。拽着应无予的袖子，又指向校长，“你知道梁铎是他什么人吗！梁铎是他儿子。”

“我知道。”应无予按下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你再休息一会儿。”

穆迟的确很累，手环着应无予的腰，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呆滞的目光对着黑暗的密室走廊。

“你们还没告诉他吧，”校长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就要……”

他话说了一半，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却在心口拍了拍，意思不言而喻。

“梁铎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应无予静静道。

“当然，我是最爱他的父亲，我愿意为他做一切。”

“他知道你要杀他吗。”

“杀他？”校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双手交叠撑着文明杖，“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亲人。”

“箱子里摆放的全部是失败品，”应无予在穆迟背上轻轻拍着，“你很早就开始了，第一件物品的时间是几十年前。”

“梁铎出生的前一年。”

校长嘴角收敛了些，眼睛直勾勾盯着应无予，等着看他那张好看的嘴里还能蹦出些什么。

薛烈和尹鸿对视一眼，纷纷想到了什么。

“从第二次就可以用梁铎的年龄来计算了，”应无予道，“可惜都失败了，一直到最后一次。”

他的视线停留在箱子里最后一件完整的人皮上，轻飘飘道：“那是你最后一次尝试用陌生人的皮。”

“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梁铎……”应无予的手有意无意绕着穆迟的头发，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他，“和你流着相同血脉的亲生儿子身上。”

“换句话说，梁铎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一天。”

“你要用梁铎的皮来维持你的生命。”

应无予说完了想说的，便不再看校长，收回视线落在穆迟身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薛烈咂了咂嘴，感觉这几分钟过得格外漫长，似乎看了出宫斗大戏，“老东西还有这心眼子呢……”

他突然觉得梁铎不是那么讨厌了。

“简直荒唐，”校长气笑了，“他可是我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再者说，我若是为了他的皮，又为什么救许雅雅？”

“别提老虎，人家是保护动物，你配不上。”薛烈接过话头，“话说回来，你救许雅雅和想要梁铎的皮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梁铎对许雅雅这么迷恋还是你安排的，你让他亲自给许雅雅选皮，不就说明他已经接受这件事了。”

薛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到时候，你就可以说没有合适的皮来救许雅雅，只有梁铎的皮可以。梁铎为了许雅雅当然愿意，你就可以假意劝告，装作悲痛的模样取下梁铎的皮，然后用在自己身上。”

一番话下来，校长的脸色早已经没法看了，阴沉沉的，比掉在地上的黑布还要重。

校长突然笑了，他整了整西装，平整的布料硬生生捏出了褶皱，“我若是真要，犯不着兜这么大圈子，直接杀了他就行了。说到底，是你们的以己度人，想的太多。”

“你不敢违背祂的命令。”尹鸿一针见血。

“许雅雅是祂交给你的任务，”尹鸿拉住薛烈的手臂，让他站在身边，“你身后的一切都是你违背祂的证据。而且，祂已经发现了。”

“小伙子，说谎是要死人的。”

薛烈敏锐察觉校长瞳孔瑟缩了一下。

“所以，祂根本没有东西要给我们看。”尹鸿抓着薛烈的手臂越发的紧，“是你，想要杀人灭口。”

话音落下，校长重重叹了口气，慢条斯理脱下手套，“我早就说过留着你们是祸害，温斯顿也是废物，杀掉你们都做不到。”

“本以为李杰能够迷惑你们的视线，没想到有他没他一样，他也是个废物。”

“左一个废物，右一个废物，我看你才是废物。”薛烈在嘴上从不让人，这时候也不忘挖苦两句。

“我喜欢你这张嘴，”校长抬手隔空点了点，“等你死后我一定会好好把它珍藏起来。”

“多谢喜欢，不过在那之前……”

薛烈借尹鸿的力，猛的跃起躲避强势飞来的红线，“我会先把你的嘴打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