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深真的不动了。
大概是因为刚和客户喝过酒,陆承霖身上带着一点不讨厌的酒气。
凛冽的气息扑在叶云深的颈窝,打了个转后顺着勾人的线条一路向上,意外地让他也有了微醺的感觉。
叶云深原本想再次推开他,这样一来又彻底没了力气。
大堂里人来人往,他们又站在大堂中央,叶云深敢肯定,一定有不少人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人的反应,或是大惊失色,或是窃窃私语,可也仅仅只是想象,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陆承霖的身影,连头顶三层楼高的枝形吊灯也变得黯然失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跑了,陆承霖抱得极紧,勒得叶云深有点喘不过气。
“好了吗?”叶云深无奈地问,他真担心会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陆承霖不回答,只是难受似的“唔”了一声,像极了闹脾气的小狗。叶云深失笑,又想问他是不是喝了假酒,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这么任由他紧紧地抱着。
陆承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陆承霖很想再进一步,但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他故意没有看叶云深露出来的一小片白得透明的脖颈,以免自己会控制不住扑上去咬一口。
陆承霖闭上眼睛,在叶云深被领带束得一丝不苟的衣领上来回蹭了蹭,他才不管会不会把叶云深的衣领蹭脏,他只想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气息。
“好了……”许久后,陆承霖含糊不清地说道,接着抬起头退开一步,和叶云深保持着一贯保持的距离。
陆承霖的眼中带着些许醉意,仿佛能将人拽进去。
“你好像很开心?”陆承霖问。
“……”叶云深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云深还记得在包间里那种致郁的感觉,也许是在见到陆承霖后,满腔阴郁像是落入水中的浓墨,一下子化开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树叶形的胸针,说:“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是吗?”陆承霖也将目光落在胸针上,然后下意识皱了眉。
他当然记得这枚胸针,那是他买给叶云深的生日礼物,只是因为叶云深急着去见陆铭恩才没有在生日那天送出去。
意外被一枚胸针勾起了伤心事,陆承霖努力按下心中的酸楚,问:“是什么事?”
“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叶云深咽了回去。他突然想到,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也许这枚胸针真的只是陆承霖随手送给他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叶云深不敢去赌结果,宁愿给自己留一点幻想,所以很快换了话题,“你还没说葡萄园的事怎么样了?”
陆承霖早已将目光从胸针上挪开,颇有几分桀骜地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搞定了。”
叶云深这才知道,陆承霖不仅说服酒庄继续使用葡萄园种植的葡萄,还从酒庄那里获得承诺,酒庄其他几个葡萄供应商也将全部采用极速耕耘提供的智能管理系统。
“之前不是还在担心不能入选补贴名单吗,只要把这几单合同签下来,补贴的事应该也会有眉目了。”
“太好了。”叶云深欣然道,“董事长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说了这么多,董事长也该等急了,叶云深正要带他上楼,忽然间,手机响了。
陆铭恩在电话那边发号施令:“董事长让你回来。”
叶云深微微蹙眉:“我们这就上去。”
他刚要挂电话,又听到陆铭恩一字一顿地说:“是回乾海。”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僵住,叶云深猛然抬头,正好看到陆铭恩站在二楼的另一侧,炫耀似的笑着。
陆承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叶云深强作镇定,“董事长让我们快点过去。”
穿过大堂,走上扶梯,一路上,陆承霖又想起一件事,葡萄园的王老板拜托他一定要向叶云深表达敬意,“他说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意提醒过他酒庄可能要自种葡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叶云深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只说时间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回到包间,陆承霖率先叫了声“爸”,久未谋面,陆怀谷也很高兴。他熟练地指出哪些菜是陆承霖爱吃的,让他赶快尝尝。陆铭恩也收起先前刻薄的模样,又是倒茶又是布菜,对陆承霖颇为照顾。
在场的人都被董事长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感染了,只有叶云深心乱如麻。
他不明白董事长为什么会突然让他回去。
唯一的可能是陆怀谷改了主意,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陆铭恩、陆承霖两兄弟明争暗斗,自相残杀,所以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放弃了对陆承霖的考察。
叶云深怪自己太粗心,其实还是有一些预兆的。
在极速耕耘的硬件实验室里,他向陆怀谷介绍陆承霖对公司的战略规划,陆怀谷却突然扯到胸针上,原来他并不是因为老了注意力不能集中,而是已经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打定主意,不想再被任何事情动摇。
叶云深多少有些失落。
包间里灯光璀璨,映衬得玻璃酒杯熠熠生辉,陆承霖本就喝了一些酒,现在又被灌了不少,整个人醉意朦胧,十分可爱。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陆承霖在这时转过来,朝他眨了眨眼。
叶云深勉强露出一个笑。那笑容很快消失不见,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陆承霖还不知道他要走,如果知道了,他会出言挽留吗?
也许是叶云深的眼神太过露骨,一旁的陆铭恩仿佛看穿了他,突然对陆承霖说:“你怎么也要敬叶云深一杯,多谢他这么长时间对你的照顾。”
陆承霖平时最烦陆铭恩自以为是地对自己指手画脚,但是今天,他一改往日做派,拿着酒杯走到叶云深面前,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叶云深低着头,“陆总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你做的够多了。”陆铭恩插嘴道,“老二呀,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陆承霖看他一眼,挑眉道:“你什么意思?说的和他要走了似的。”
“你还不知道吧?”陆铭恩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他确实要走了,老爸刚刚说了,让他回乾海。”
陆承霖一下子愣住,他看了看陆怀谷又看了看叶云深,声音溢出一丝颤抖,“真的?”
陆怀谷默不作声,叶云深也没有说话,只有陆铭恩在一旁阴恻恻地笑着,说:“当然是真的。”
陆承霖还是不敢相信,他忽地想起叶云深刚刚说过的话,“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笑容明媚,令他心神荡漾,难道他指的是这件事?
陆承霖在酒精的作用下晃了晃,他自嘲地想,对叶云深来说,这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他举起酒杯,和叶云深手上的杯子碰了一下,说:“恭喜。”
陆承霖仰头把酒喝了,重新坐下,叶云深还站在原处,看着杯子一动不动。
陆承霖丝毫没有让他留下的意思。
叶云深走得很匆忙,他原本向陆怀谷申请宽限两天,把工作上的事交接一下,陆铭恩却说没什么可交接的,“一个小……”陆铭恩把“破”字咽了回去,继续道,“一个小公司。”
这下,叶云深不仅没有来得及交接工作,连告别也只能藏在心里。
回去的飞机又延误了,据空姐说是因为天气原因,可是出发地和目的地晴空万里,一点不像不能飞的样子。
旅客们围着空姐讨说法,空姐解释说是航路上有雷雨,那些人不信,非说她骗人。大家东一句西一句,乱成一团。
叶云深自始至终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陆铭恩见他握着手机,嘲讽似的说:“在等消息?”
叶云深瞥他一眼,“没有。”
他刚要把手机收起来,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叶云深急忙打开,让他失望的是,消息是陆铭恩发来的。他不明白陆铭恩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发消息给他,而消息的内容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背景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叶云深一眼认出那是公司团建去过的地方,他背对着镜头坐在秋千上,陆承霖弯腰俯身,恰好与他的脸相互重叠,看上去就像……
叶云深面不改色:“这种照片你也信?”
陆铭恩说:“我信不信不重要,只要董事长信就行。”
叶云深回想起饭桌上的情景,质问道:“你是故意的?”
“对。”陆铭恩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我特别想看他发疯的样子,可惜没有如愿。”
叶云深长出一口气,还好陆承霖没有挽留他,不然落在董事长眼里,反倒坐实了他们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陆铭恩拿了一份报纸,心不在焉地翻着,“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我让你回乾海,你居然一口回绝,怎么样?我现在把董事长搬来,你还不是要乖乖听话?叶云深……”
他转过头,一个劲地数落,“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让你盯着他,没让你和他搞在一起,老天有眼,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听说你要走,他只会说‘恭喜’,连一个客套的挽留都没有。”
“哈哈哈……”
陆铭恩正说到得意处,叶云深却近乎失态地放声大笑,和平常矜持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笑什么?”陆铭恩恼羞成怒,手上的报纸被他捏得变了形。
叶云深指了指前面的屏幕,好心解释:“笑这个。”
那是一个名叫祖玛的消除游戏,叶云深看到它就想起陆承霖,他竟然误以为这个游戏叫“妈祖”,真是太可笑了。
陆铭恩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以至于自己看到的和叶云深看到的不是一个东西。
陆铭恩直言不讳:“这有什么好笑的?”
恣意的笑容不见了踪影,叶云深有些怅然地说道:“你当然不懂。”
没有人会懂,这个世界上只有陆承霖会懂。
叶云深走后,陆承霖在第一时间把靳沐阳找来,通知他可以走了。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赔偿金会按规定发给你。”
靳沐阳并不意外会有这一天,在他向陆铭恩提议叫叶云深回去时,他就做好了准备。要么顶替叶云深的位置,升任公司财务总监,要么被陆承霖发现卧底身份,马上走人。
在靳沐阳摘下工作牌的同时,陆承霖伸出手,“对了,走之前把照片发给我。”
“什么照片?”
陆承霖懒得和他多说一个字,片刻后,靳沐阳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陆承霖想象过那是一张怎样的照片,但真正看到这张照片后还是吓了一跳。
“拍得真好。”陆承霖由衷赞叹。
可惜他是照片中的当事人,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靳沐阳不过是拿钱办事,对陆承霖本人并无恶意,所以他很愿意在走之前帮陆承霖一个小忙。
“叶总监终于如愿以偿了。”
话音刚落,陆承霖便看了过来。靳沐阳猜得没错,只要涉及叶云深,他一定会表现出足够的兴趣。
靳沐阳抱起双臂,反客为主,“他本来就不想来,现在略施手腕就回去了。外面那些人可真是蠢啊,一个个伤心得要死,实际上呢,他不会记得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对您一样,别看他平常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说难听一点,这不就是欲擒故纵吗?他对大少是这样,对您也是这样,可惜啊,我们都成了他的垫脚石。”
陆承霖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你的意思是他在勾引我。”
靳沐阳哽了一下,他没想到陆承霖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不得不说,陆承霖的用词非常精准,“勾引”,这就是他一直想说但没说出来的话。
靳沐阳耸了耸肩,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承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笑得靳沐阳阵阵发毛。
“您不相信?”靳沐阳急切地说,“您再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肯定有过蛛丝马迹,只是被您忽略了。”
陆承霖笑得更大声了。
叶云深勾引他?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可是事实是他不遗余力地勾引叶云深,但是叶云深始终没有搭理他。
靳沐阳不甘心,继续给自己的结论找证据,结果被陆承霖抬手打断。陆承霖说:“你真应该去一个地方。”
“哪儿?”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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