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的建议让人眼前一亮。薛蟠和生意伙伴兴头头地提起此事时,经营大件货物的商人只听个新奇也就算了,但专营珠宝古董和贵重精细物事买卖的人却上了心。他们也不会贸然就用了这法子,当铺能不能靠谱诚信;当铺总要收些费用的,费用几何;一次两次的便罢了,次数多了,当铺也不是傻子,总能回过味来,那该如何处理......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经历此事,他们对贾琮生出了几分兴趣。听说那贾家小公子年纪尚幼,却怎生想出这样巧妙的法子来?这说明,他的头脑确实机敏,能剑走偏锋,想到旁人想不到的关窍。这本事怕是与生俱来的,日后大有前途。听说那贾琮只是庶子,日后也不能继承荣国府家业的,少不得要经营营生。兴许,他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现在认识一下,也是无妨的。
于是,他们提出,几天后的聚会,让薛蟠不妨带着贾琮前来认识一下。贾琮的身份和年龄,还不足以让他们郑重其事地专门下帖子,只口头邀约,显得亲近随和,就像朋友间饮宴,带上家中的小兄弟一般。贾琮也不计较,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本意也是想与这些商人接触一下,看有没有生财之路。
宴席上,这些人看着贾琮年纪虽小,但举止有度,应答从容,均啧啧称奇,心中对他又高看了一眼。他们开始只觉得贾琮是个聪颖的孩子,现在却慢慢地对他平等看待起来,尝试着把疑惑的问题与他探讨一二。
“其实,当铺里贵重的物事很多,其中护卫定然很周全。有些经商的人,需要暂时寄存些珍稀物品,或是大户人家总有些细软不想放在家中的,这些情况也不在少数。如果能在当铺里开辟一项业务,打造一批大小不等的箱子,请最好的锁匠来装上锁,要两把钥匙,一把当铺掌管,一把交给客人。到时,出具凭证,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这箱子。当铺出租这箱子给需要的客人,时间可长可短,按照箱子大小和租用时间来收取费用。诸位先生看看,这法子能否行得通?”贾琮提议道。这就是现代银行的保险柜业务的低配版
“这法子似乎可行!”有人合掌笑道:“若是能办起来,一则出外行商的,采买小件贵重货物的,有个暂时寄存的地方,就能便宜放心些。家中有当铺买卖的,如果地方充裕,也能多一项稳定的银钱来源。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自家当铺里的贵重物事也很多,也是要差人护卫的。那箱子要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大家都能安心。”
“贾小公子的脑子真是好使!”有人夸赞道:“难得你一个国公后人,也不嫌弃经商之事,且有这样的天分。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不用客气!”
“那就多谢诸位兄台了!”贾琮站起来,给大家敬了一杯酒,众人见他态度上路,都高兴地一起饮下了酒,宾主尽欢。这样一来二去的,贾琮就与他们熟悉起来。
贾琮经过多日仔细地观察,言语中各种探听,终于确定了自己赚钱的方向。
他其实有很多种赚钱法子,拿出一项发明,在这个世界就能转化为银子。只是,这样一来,可就太显眼了,瞒不过旁人去。而他,只愿意闷声发财,只要能保密,哪怕少些也无妨。
通过与那些人的交流,贾琮知道了,京城里还有不少书商,会出版各种话本子卖钱。那些话本子的作者,大多是没考上功名的文人。有的见写话本子成绩还不错,足以凭借养家,索性专门在家里写这些。有眼光的书商也生意红火,赚到不少钱。这年头可消遣的途径也不多,人们也有精神上的需求,话本子也因此有一批稳定忠实的顾客。只要写得足以吸引人,书商们自然乐意做伯乐的,而且英雄不问出处。那些写手,有的在写话本子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准备考功名,并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这段历史,书商们因此对作者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展示在大众面前的,只是一个笔名。
这正完美契合贾琮的要求。于是,贾琮决定了,要重操以前上学时的老本行写文。只是不同的是,他要充分汲取前人的智慧,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简单地说,有时他要融梗,利用别人的写作构思和剧情。隔着几百年的光阴,前辈们也没法来追讨自己的知识产权。惭愧啊,贾琮脸上一红,要做文抄公了,实在是生活所迫啊!
那写什么样的文呢,贾琮也反复思量过。写言情吧,现代的三观和这时代是格格不入的,这种伤风败俗,悖逆妄为的故事他能写出来,但,时人能接受吗,会不会太超前了?
写武侠吧,侠以武犯禁,侠客们不听朝廷命令,各种反朝廷的行为,真写出来,只怕连作者,带出书的,都要去吃牢饭了!
写风云诡谲的权谋文吧,那更是寻死之道!
......
最后,贾琮终于想到了什么样的话本子最合适,既与政事伦理无涉,足够安全又雅俗共赏,引人入胜,那就是侦探小说!
现代人,谁没看过几本侦探小说,或者是电影、动画什么的。英国的阿加莎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更是脍炙人口,无人不知,作者也因此成为巨富。贾琮没把目标定得那么高,但他觉得自己可以综各家之长,写出最合时人胃口的故事来。侦探小说对文采什么的要求没那么高,以情节取胜,这一点上,贾琮就能占个先手。只要人们敢兴趣,还可以写成连续的探案集,分册撰写,可以及时调整。
想到了,就立刻付诸行动,贾琮的行动力很强。就这样,贾琮上午读书,下午抽空写文。下午反正要练字的,写文时也在练字,一举两得。他想到了一件案件,历史上好像真实发生过,但这里却没有出现过。这案件曲折迷离,极能吸引人眼球,而且与时事完全无涉,就它了!
贾琮深吸一口气,用遒劲的柳体写下了封面名字:晨曦探案录。再想一想,下面又添上了一个书名。
一个多月后,贾琮通过那日认识的一位商人介绍,去见了一位陈姓书商。他了解过,这书商平日里声誉不错,是位诚实靠谱的人。
“贾小公子,你是想买书么?”那陈书商没想到来做找他的贾琮年岁不大,不禁一愣,随即笑着道:“我这里的书册很是齐全,不知小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是四书五经的名家注释本,还是杂书,游记,神鬼录,各色话本子都有。”
“这些,我都不要!”贾琮微微一笑。
“那贾小公子是想要......”陈书商迟疑地问道。莫非他想要香艳的书画?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听说勋贵人家的子弟,早早就会备下通房丫鬟伺候着,可这年岁也略小了些吧?
“我有个兄长,平素里喜欢写些东西。但他平日里行动没我自由,就委托我把他写的话本子卖出去,我打听了,先生办的书坊是很大的,而且做生意公道。请先生看一看,这话本子如何,可能卖出价钱么?”贾琮半真半假地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赚得银子,并不想显摆自己的才名,所以他尽量隐藏作者的身份,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混淆过去。
“兄长?”陈书商听过朋友隐约讲过,贾琮是京城中一位勋贵人家的儿子,那么他的兄长的身份,也是不可小瞧的:“那我先看看写的如何,再与小公子分说。”
“请便,这则故事不长,我就在旁等候吧。”贾琮微微一笑。
陈书商打开那叠整整齐齐的文稿,都是依次摆放,下面还标明了1、2、3、4的符号,一笔柳体字,但笔力还显得稚嫩,看来并非成年人的手笔。
陈书商瞥了一眼在旁边静静坐着的贾琮,见他面色淡定,顿了一下,低头看起面前的文稿来。
这则故事,是描写一位叫李晨曦的新科进士,被安排在刑部为官。刑部老资格的推官们以为李晨曦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为了给他个下马威,特意派他审一个久久未破的案子。此案情看似简单,实则麻烦,人证和物证皆不充分。而死者、死者妻子、嫌疑人身后都有背景,又不能用刑逼供,着实为难。
李晨曦咨询查看了案卷,死者名马山,是一官宦人家庶子,分家后经营丝绸生意,家境富裕。因生意需要,他时常要往江南去,为安全和舒适考虑,都是包熟人船老板孙旺进的船。他还有一个生意合伙伙伴章立,但两人后来起了些纠纷,马山认为章立的账目不清,约定了两人一起下江南购买货物兼对账。
到了定下的启程日子,孙旺进见马山迟迟未来,早过了约定的卯时,只好来马山家寻找。他在门口高声问马山妻子梁氏:“马嫂子,马山兄弟在家么?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很久了!”
梁氏大吃一惊,说丈夫早已离家,还带着买货的一大包银子呢?
两人急急赶到码头,四处寻找,仍然不见马山踪影。章立已经到了,他说他家远,为了不误时辰,就在岸边找了个闲置不用的小库房里喝了些酒,凑合着休息。一觉睡醒,发现时辰将近,就立刻赶来准备汇合,他也没见过马山的人。
众人赶忙报官,苦寻未果,一个月后,在水中打捞出了马山的尸体,但马山携带的金银已经不知去向。马山之死,是谋财害命,还是别有隐情?
刑部审理此案时,发现梁氏和章立都有可疑之处。马山常年在外,性情又暴躁,梁氏常年独守空房,闺中寂寞,与其初恋的表哥交往密切。偏巧那天,她的表哥也不在家中。孙旺进也吞吞吐吐地道,他来寻马山时,隐约感觉到马山和梁氏的卧房里似有动静。而章立也确实账目不清,此去江南,马山如果查起帐来,就立马要露馅。他独自睡觉,也无人看见,没有人证。
梁氏与章立,一个有与表哥勾搭成奸,谋害亲夫的嫌疑;一个也有杀人灭口,谋财害命的动机。若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官府还可以用刑。但这两人都出身官宦人家,虽然不是嫡脉,但其族人自然不肯让官府屈打成招。他们一个人的生死事小,这杀人的罪名一旦落定,整个家族都要名声扫地,一代人都缓不过来。而马山的家族,也不肯让他枉死。如此,一团乱麻,众多力量牵扯不下,官府束手无策,成了死案。
这文章写得跌宕起伏,文笔平易生动,极有吸引力。陈书商看得都入神了,等看到了最后一章,却是李晨曦在细致地探询各种线索痕迹,也觉身处一团迷雾之中。眼见立下保证的期限将近,李晨曦心中焦急,一人在深夜中,再次细看案卷供述,看到某一处时,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真凶的破绽。写到了此处,戛然而止。
急忙翻到首页,只见封面几个大字:晨曦探案录,在下一行是:之真凶是谁。无广告网am~w~w.
“贾小公子,这还没写完啊?”陈书商急切地问道。
“哦,陈先生觉得此书还可观否?”贾琮气定神闲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周五的这个时候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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