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您的孙子?”贾琮愕然问道,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心中却是暗中欢喜。这正是他想要求得的目的!
他反复衡量过,想要从贾家脱离是很难的。没有十分能拿得出手的理由,不到迫不得已,贾家是不可能放他挥手自兹去的,这会被人认为是容不下庶子,贾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不能不要脸面。他若是敢大闹,贾家尽可以把他幽闭在家里,或放逐到庄子上,让下人看管着,不放他与外人相见,他还能使出什么招儿来?再狠一点,去官府问他一个忤逆的罪名,让他下狱问罪都可以。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他一介庶子,现在还什么都不是的白身,想反抗自己的父亲、祖母、家族,根本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 m..coma
就算他能豁出去,想法出族,那以后贾家抄家时,是不受拖累了,但在这之前,也名声尽毁,在这个世界,难以立足了!功名也不要再指望了,哪怕他有状元之才,朝廷也不敢用他!难道他要躲到哪个偏僻县乡里去,隐居种田,苟且地活着?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贾琮也不想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作法。尤其贾家眼下还在兴旺的时候。离抄家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他来慢慢筹划。
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荣国府同意把他过继给贾家的族人。贾家获罪后,宁荣二府抄家,但并没有牵累到族人的头上。贾家的旁支,还是平安无事,照常过日子的。而这种做法,荣国府的主子们也能够接受,毕竟胳膊折了还是藏在袖子中的。贾代儒一向对他甚好,彼此也合得来,比起贾瑞来,他们倒更加像一对亲祖孙,日后可以相处融洽!而且,贾代儒血脉断绝,要过继子嗣来承继是完全合理的要求,在族中也会得到同情和理解。
“是啊,琮哥儿!”贾代儒叹息道:“你想脱离贾家是绝对做不到的!我也不忍心你重蹈我的覆辙,好好的孩子被蹉跎埋没。我想,你对那府里也没什么情分,不如到我家中来,也能求一个自在舒心。我家里自然比不得荣国府的富贵,也给不了你什么助力,但我们老夫妻自会把你当做亲孙子一般,一心一意地对待你。这些年来,你与我们也走得近,我们夫妻的为人如何,你也是看在眼中的。琮哥儿,你可愿意么?”说完,满怀希翼地看着贾琮,目光人热切。
贾琮见他说得诚挚,也不禁生出几分感动,他沉吟了一下,道:“儒太爷,你与五奶奶对我的慈爱,我是感念非常的。说句实话,我心里早就把你们当做自己祖父祖母一般了,今日太爷就算不说其这提议,等我长大了,也照常会孝敬你们两位老人家的。我自然是愿意的,说什么荣国府富贵,但那富贵与我有什么相干呢,连宝玉的大丫鬟只怕也比我过得体面些!只是太爷,府里的老太太和大老爷会答应这件事吗?”
“我们是一族之亲,论起来,你祖母还是我的嫂子呢,你父亲和二叔都是我的侄儿,他们怎么也要装装样子,显出有情义亲情,尊重我这个叔父长辈。”贾代儒冷漠地说道,忽然他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很奇怪,既悲愤,又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迟疑。
“琮哥儿,还记得瑞儿病重时,你曾送了两只老参来么?”贾代儒问道。
贾琮点点头,那老参价格不菲,足足花掉了他第一本书的稿酬,都还不够。
“瑞儿快不行时,我拿着你送来的老参熬了汤给他灌下。参汤入肚,他从昏迷中清醒了些,嘴里含混着喊叫了些话语。”贾代儒咬牙道:“在他生病之前两天,正是冬日极寒冷的天气,天刚刚亮时,瑞儿忽然一身脏臭地跑回来,问他是怎么了,他道是自己走夜路不小心跌进了粪坑,之后他就因受寒一病不起了。我那时只气恨他偷跑出去玩乐,并没往其他地方想。”
“哪知,其中应该是别有隐情。瑞儿临终前,喊出了几个名字,那意思虽含混,但我听着,只怕瑞儿的病倒是与他们有关的。那晚,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这些年,我一直想弄清楚,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查明真相。”
“瑞儿喊出的那几个人名,”贾代儒一字一句地道:“是贾蓉,贾蔷,和王熙凤!”
贾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贾瑞的遭遇在书中是写得很分明的,王熙凤恼怒他竟然对自己心怀不轨,设了个陷阱,让贾蓉、贾蔷拿住了他,吓了他个半死,狠狠敲诈了一番。他逃走时,还被下人刻意倒了夜香在身上,又不敢声张,自己用冷水冲洗,因此才受寒病倒的。这些他早就知道,并不奇怪。只是,书中贾瑞可是直接一病呜呼,没透露出半点内情啊!莫非是自己送来的老参,让他续了片刻的命?自己这只闯入时空的蝴蝶,让这剧情的发展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改变?
“琮哥儿,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毕竟此事我全无凭据,或许只是瑞儿临终前说的胡话!”贾代儒苦笑道。
“不,儒太爷,我相信!”贾琮正色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瑞哥哥与他们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平白污蔑?只是,瑞哥哥人死不能复生,这具体情形,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明白了。只是,如果瑞哥哥真是被他们捉弄遭殃的,儒太爷准备如何处置呢?”
他叹口气道:“贾蓉是宁国府的独子继承人,王熙凤是荣国府未来的女主人,又是王家的女儿。无凭无据的,儒太爷想把他们送上公堂问罪,我看是做不到的,宗族中也是不会准许的。就是证据确凿又如何?”他苦笑道:“太爷只看那薛蟠,他在金陵城可是明晃晃地打死了人,贾雨村还不是编造了个理由,胡乱结了案,让他大摇大摆地上京逍遥自在?除非,儒太爷愿意拼了个同归于尽,去击鼓鸣冤,告御状!或者,贾家在京城里,并不是没有仇敌的,娘娘在宫中,定然也是有对头的,儒太爷如果愿意向他们求助,同仇敌忾,或许也能......”
“这样不可!”贾代儒一口拒绝了:“怎么说我也是贾家的人,若是因我之故,让宁荣二府倒了,毁了祖宗辛苦创下的基业,日后必遭族人痛骂,进不了祖坟的!”
贾琮见贾代儒态度坚决,顿了一下,古人对于宗族的向心力和真诚地维护,他是难以理解的。换了是他,怎么也要为至亲复仇,为自己讨个公道,哪怕毁了整个贾家呢,也在所不惜
不过,贾代儒的这种态度对他更加有利些。若是他不顾一切地要报仇,贾琮只怕也不能跟从。
“儒太爷,”他忍不住透了些真相:“旁观者清,我说句实话,瑞哥哥怕也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否则贾蓉王熙凤他们也不会平白地那么对他!不是他们人善心好,实则是瑞哥哥也不会入了他们的眼,无冤无仇地犯不上欺压他!”
贾代儒想起孙子平日的品性,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是我没教好他,一味管得严,他面上唯唯诺诺的,实则......”
终于说不下去了,心中明白了三分。贾琮的话说得含蓄,但他日常敏锐,应当看清了贾瑞。其中还有王熙凤的事儿,莫不是贾瑞对那隔房嫂子生出了心思,才招致了报复?
这可是啊!贾代儒觉得老脸都丢尽了,颇有些无地自容的意思,再生不出报仇的心思了。
“不过,就算瑞哥哥有错,他们的手段也太狠了些!”贾琮为他打抱不平道。
“这,我如何有脸......”贾代儒叹息。
“儒太爷虽然无心报仇,拖整个贾家下水,但也不能不让他们得个教训。”此时水到渠成,贾琮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太爷既然想让我过继,那不如,就借着这件事来做做文章,才能顺利。否则,老太太和大老爷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琮哥儿,你准备如何做?”贾代儒精神一振,连忙问道。
贾琮回忆了一遍书中的情节,心中有了计较:“儒太爷,你不用着急,我们定下心来,先旁观些日子,再见机行事吧!”
“好,琮哥儿,都依你!”贾代儒年轻时本也不是个果断坚决的性子,年龄大了之后,更加有些迂腐。此时见贾琮胸有成竹的镇定样子,自然就依从他的主意。
贾琮淡淡一笑,双目中闪着光芒。他的人生,谁也无权肆意安排践踏。他会掌握自己的天命!
又过了一段日子,贾琮表现得非常平静,每日里照常勤勤恳恳地读书练字,一如往日,似乎很快就想开了,并未受到不能去童试的打击。贾母见他识趣,又额外赏了一回东西,贾琮依然恭敬地谢了赏。
其实,他是在等待,等待着贾家即将到来的一场大事。他耐心地潜伏着,在暗处旁观着那贪婪之人的一举一动。然后......
苏嬷嬷和他絮叨起王夫人院中发生的事。环哥儿不小心推翻了油灯,烫伤了宝玉的脸。幸亏没伤着眼睛,用的烫伤药又是极好的,面上没留下疤痕。不然,宝玉长得那么好,毁了脸就太可惜了!唉,环哥儿说是不小心的,依我看哪,他必是故意的!胆子可真大,老太太若是知道了,狂怒之下,能动家法,打他个半死!
......
贾琮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时辰到了,下面马道婆做法魇镇贾宝玉、王熙凤叔嫂的那幕商议大戏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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