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冉冉点了点头：“我叫上大师兄一起去。那我先去工作了。”

当天晚上，葛冉冉把闹钟调到了凌晨五点，因为七点之前就要赶到殡仪馆，那边离这里可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起晚了担心来不及。

她想快速入睡，可是越这么想就越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几次后，索性坐了起来。她打开手环，拔打了邱玉的电话：“你在干嘛？我现在心情挺烦的，可以聊聊吗？”

正在家里看书的邱玉应声道：“好啊，我在研究器官衰竭的书，虽然现在学医来不及了，可是多看看或者有好处。你有啥心事吗？”

葛冉冉想了想，把方琦的事情讲给邱玉听：“你帮我分析一下，她为什么会换药呢？”

所谓的旁观者清，邱玉听了后，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她既然是换药，为什么不换成毒药，而是维生素这么没有威胁力的药品？第二，她当时摔断了腿，人又住进了医院，是怎么偷得大剂量的安眠药的，这是不是有些可疑？这一点，你是不是太相信你们程教授了？”

这一句话点醒了葛冉冉，她确实没有对程教授产生怀疑，可那些疑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故报告书她看过了，可是一字没提方琦如何拿到安眠药的事的。

而且，她还马上想到了之外的第三点，那就是方琦换下来的药，也就是所谓的十二号药物，真的没有其他成份吗？毕竟这些药都是程教授不假他人之手，全是他自己配的。

葛冉冉想了想，打电话问起了秦远：“大师兄，上次方琦箱子里换下的药，还在吗？”

秦远想了想：“在啊，我当时随手放在配药房的杂物柜里了，你要那个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害怕他们跟冰柜里的药混用了。”葛冉冉沉默了一会儿，编了一个理由，不是她不信任大师兄，而是有关程教授的事，谨慎为妙。

秦远打了个哈欠：“放心吧冉冉，不会有这种事的。早点睡吧，已经很晚了。”

葛冉冉挂了电话，又在床上翻来覆去若干次，最后，终于睡着了……只是这一觉并不安稳，她梦见了许多不愉快的事。

梦里的她一直在奔跑，身后有一个脚步声时远时近地尾随着，中间还夹杂着诡异的嘶吼。自己明明吓得心脏都快炸裂了，可是脚只能下意识地往前迈去，因为再慢一两步，就会被身后的东西撕裂吞噬。

梦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闹钟响起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过来，整个睡衣的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

匆匆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看看镜中那憔悴的自己，无论是苍白的皮肤还是带着血丝的双眼都证明着今天不是个好状态。

葛冉冉叹了口气，拉开衣柜，找了一套全黑的衣裤出来，迅速换上就出了门。此时不过凌晨五点半，夜空还是漆黑一片，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很快又静寂无声了。

她开了车往殡仪馆走，清晨的街头没什么人，除了勤快的公路扫地机器人已经在轰鸣着开始工作。葛冉冉忽然想到，爷爷的书里说过，这些机器人抢了太多人的饭碗。人创造了他们，最终却毁掉了自己。

她其实觉得爷爷的想法过于偏激，机器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解放人类，让大家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这样才有精力做更重要的事。

所谓的抢饭碗，只是针对那些学习能力太差，只能在底层糊口度日的人而言。现在的社会大学何其多，并且都是免费的，但凡多付出一些时间与精力，都能在里面学到技能。

比如说保洁这样的工作，如今也有一部分由人承担，比如说大型的办公场所里都是有的。但是她们并不是机械性的扫地拖地，而是操纵机器人干活，并且承担一些精细的整理工作以及垃圾分类净化处理。

而我们真正该畏惧的，其实是像XT009这样的机器人……因机缘巧合拥有了超高的智商和学习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比人类更加优秀。这样也罢，偏偏他还有了自我意识。

一旦有了意识，就会产生嫉妒、渴求、征服感这样林林总总的意愿，所以他会爱上沙若兰，会利用自身的智商寻找金融漏洞从而敛财，也会潜入公安系统的天网，悄悄删掉自己的痕迹。

幸好，他的过人之处也是他的漏洞，对沙若兰的感情让他甘愿为了她而不顾自己性命。说实话，当时的葛冉冉得知后，也有些震惊，这也是当初她一再劝沙若兰的原因。

虽然只是机器人，可是他的爱却一点也不比人类少，并且更加纯粹，纯粹到愿意你离开，甚至为你付出生命。

葛冉冉一直不理解的是，沙若兰为何如此心狠。明明XT009还有申诉的机会，可她却不愿意劝慰，甚至不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

XT009被销毁的消息传来之后，她竟然连眼泪也没有，这个女人究竟心狠到了怎样的地步？葛冉冉暗自吃惊。

之后她反复想过多次，沙若兰和自己其实是相同思维的。那么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结论是沙若兰可能会干件大事。究竟是什么事，却是个未解之谜。

葛冉冉一路胡思乱想着，车速却一点没有降低。清晨的马路上空寂无人，所以用了比平时更快的时间到达了殡仪馆。

方琦的遗体告别仪式在殡仪馆的晚菊厅举行。葛冉冉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里面准备了，说是七点半准时开始。

于是大家就等在了门外……其实也没几个人，方琦那年迈的母亲以及女儿多多，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似乎是多多的老师，一直搀扶着她们。除此之外，就是几位研究所的同事了。

冷清、孤寂，连空气都透着凄凉的意味，多多和她的外婆一直在哭，压抑着没有声音，但是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祖孙的模样让人心疼。

大家静寂无声，眼睛都注视着晚菊厅的大门，直到到了七点半，那扇门悄悄地打开了……葛冉冉随着人群缓缓走进，直到看到了告别床上方琦的脸。